今天文章中的先生,不是指女士的另一半。系指“传道、授业、解惑”的师者。我文化启蒙是父亲开启的。广义上说,父亲是我第一任先生。
进小学后,我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先生,那是镇上派来的张老师。张老师约50多岁,喜欢穿四个兜的蓝色卡其布中山装。上课的时候,手上总拿着一把带有刻度的竹尺。这把竹尺,张老师拿它在黑板上辅助画图。遇到犯错误的同学,便成了戒尺。惩罚性打几下手心,是少不了的。七十年代,农村教育的师资很不均衡。我们生产大队的孩子,不分年龄大小,全部挤在一间房子里上课,而老师却只有一人。先生一般给大孩子们先上课,布置好高年级学生的作业后,再拿起低年级学生的教本。往往一节课时,老师要换五次教材。张老师教我们汉语拼音时,我“N”和“I”的发音错误一直没有得到纠正。直到今天,我用拼音输入法打字时,还会出现错误。比起没有学过汉语拼音的同年人。我是幸运的!
眼看着农村上学的孩子慢慢多了起来。大队安排几位上山下乡的城市青年,充实到教师队伍。不长的时间,这些年轻教师又离开农村,回城里去了。唯有张老师坚守在这个岗位,直到我小学毕业。8岁孩童的我,只认张老师是先生。
到了初中阶段,好几个大队的初一、初二的学生,汇聚到几里路外的村庄上课。语文和数学不再是一位老师兼任了。二位回乡的高中生成了我们的老师。一位教语文,一位教数学。教语文的年轻老师,据说是县中学学体育的。考体育学院是他的梦想。大队干部赶鸭子上架,安排他教我们初中生语文。以至于上课的时候,他把“往”读成“住”,把“羽”读成“双习习”。不知道的人,以为我们在学日文。今天,把这件事情写出来。绝无半点嘲讽意思!这是“文化大革命”那个时代的悲哀。老师自己也是特殊时代的受害者!数学老师,会把课本上例题和解题步骤,讲解交代清楚。每次数学考试,我总是抢着第一个交卷。后来才知道,我们考试的内容太简单了!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初三时期才有改变。
初三学期,我幸运地遇到了教语文的金老师。他是我们三(2)班的班主任。白白胖胖的、个子不高的金老师,有着丰富的教学经验。在调任我们公社中学任教前,已在三元中学任教多年。据说,他的班级,每年都有好几位学生考取中专。年龄稍长一点的人都知道,1980年前后,中学里成绩最好的学生,才有可能考取中专。放到今天,这些学生就是985和211的生源。从这个方面看,金老师被湾沚公社中学挖过来。显然是为了提升教学质量。于是我成了金老师学生,金老师成了我初三学期的先生。语文课堂上,金老师洪亮而富有激情的朗读,我如初恋般感受到了文字的吸引力。先生教我们划分句子主、谓、宾成分;解释怎样理解段落大意和课文的中心思想等等。每一篇课文,先生都细致耐心地讲解,用“铁棒磨成针”的功夫教导我们,初三毕业考试前,我们语文的基本功,破天荒地得到了提高。临近中考,金老师对我说“小不点,一定要考上高中,只有完成高中学业,你以后才能看到不一样的人生风景。”今年2月份,我写过一篇《最是难忘三(2)班》作文,投稿给平台。以此来纪念这段师生缘分。如果没有初三学期与先生们的相遇。估计就没有了我的高中学业。初三学期的重塑,彻底改变了我们文化课落后面貌。中考揭晓,我所在的初三(2)班。为县高中部输送了三名高中生。这其中就有我。
挥手告别初中先生们。与高中老师们见面,已是初秋。先生们大多是安徽师范大学毕业生。授课老师专业对口。年轻的先生们,也是刚出校门。个个朝气蓬勃。学生与先生们在年龄上比较接近。于是出现了亦师亦友这种关系。当戴着瓶底般近视眼镜的钟老师上语文课时,我们则在下面评论,“快看,钟老师三节头皮鞋擦得好亮哦”!中文系毕业的钟老师,古文功底很扎实。总是把艰涩的文言文讲的生动易懂。愧对先生啊!直到今天,我只会胡诌几句打油诗。其他先生的课程,我们上起来也非常轻松。有一次,贺老师的历史课才开始20分钟。有眼尖的学生,马上认出了在窗户外走动的美女。“是贺老师女朋友。”不知是谁,轻轻地说了一声。于是课堂纪律便有些乱了,底下一阵交头接耳议论声。这嗡嗡的嘈杂,扰乱了正在讲“三皇五帝”贺老师思路。有些脸红的贺老师,望着起哄的学生们,乐呵呵笑了。教室里便只剩下了活泼…
三、四年后,我们走向工作岗位。高中先生们又把我们师生关系,定位为朋友关系。我结婚那天,教化学的任老师和师娘,抱着他们襁褓中的孩子,参加了我的婚礼。因老师的到来。我的婚礼显得非常隆重。
近两年先生们陆陆续续退休了,我们也将紧跟着退休。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我始终不敢乱了辈分!
高中毕业后,我们以学习专业课为主。先生们也都是某个行业或专业的专家学者。师生的关系有些松散。联系多一点的是教生物化学的刘老师,教分析化学的杜老师,教工艺专业课的沈老师。与刘老师最亲近的一次,是1993年陪同他去北京轻工业出版社,领取他主编的教材再版稿费。刘先生早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琴棋书画,样样拿得起放得下。是一位知名的全才型学者。我没有在所学专业领域发展。阴错阳差地成了一名自由人。是不是有点对不起先生们?
去年12月份,我给白夜老师主编的同步悦读公众号,投了一篇短文。白夜老师和编辑部其他老师们,认真帮我审阅、润色修改、排版并推出。于是,在我快60岁时。又多了几位文字先生。加入到同步6群,我的拙作得到众多先生的点评。(篇幅有限,无法一一列出姓名。)面对先生们专业的点评,让我看到了自身写作水平的不足,同时,也鼓舞了我这位写作新兵的士气。细读老师们的佳作。方知与老师们的写作水平相比,差距真的是太大了!我便愈加心虚起来。我深深懂得“三人行,必有吾师焉”道理。很庆幸,在这方风水宝地,我必将得到更多先生的帮助和教诲。这也是我写下《先生》的初衷。
一朝沐杏雨,终身念师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