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难遇的台风“山竹”,于南海深处骤然生成,好似一头疯狂的魔兽,张牙舞爪地朝着广东、福建迅猛扑来。台风过境之处,狂风怒号,房屋倒塌,树木倾倒,天地间一片混沌。
我的家乡中国湖城,地处赣北与闽地交界,幸有巍峨的武夷山庇佑。“山竹”在此无奈收敛了淫威,心有不甘地倾泻一场暴雨后,便灰溜溜地调头向西离去。
清晨,雨过天晴,空气格外清新。我在办公室沏上一杯莲花明前“九重尖”。茶叶在沸水的冲泡下,仿若一片片翩翩起舞的精灵,身姿婀娜,清香四溢。我惬意地轻抿一口,顿感神清气爽,滋味悠长。
突然,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电话那端,一个慌张又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叔叔,我是阿崽呀,我在临海市人民医院。”对方语无伦次,“我爸几度昏迷,一直念叨你的名字。” 我忙安抚道:“你别急!请问你爸是谁呀?”“我爸是你五哥啦。”“五哥?四十年毫无音信,生死未卜,他在临海?”我焦急追问。阿崽说:“爸爸那年离家后,隐姓埋名四处闯荡,机缘巧合在临海桃源镇结识了妈妈。他俩靠着勤劳节俭,把小本生意逐渐做大,便在桃源镇定居了。”我接着问:“这次是遭遇了什么?”“为感恩社会,爸爸十几年前就毅然加入了蓝天救援队,经常冒着生命危险参加爱心救援。这次抗击台风抢险救灾时,他不幸身负重伤,现在还在抢救。”
听闻此言,我心急如焚,火速赶到省城南昌,以最快速度坐上开往临海的大巴。
五哥,是与我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发小。他比我大两岁,家中兄弟姊妹八人,排行老五,我叫他五哥,儿时伙伴们私下都喊他“犟牛”。我们都出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初那个极为艰难的时期,生活的困苦,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难以想象。五哥家在村里更是困难中的特困户。在我的记忆里,他从未有过一件新衣服,穿的都是哥哥们穿旧轮下来、补丁摞补丁的破旧衣裳,常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可他天生一副好身板,虎头虎脑,浑身是劲。或许是受生存环境影响,他自幼性格刚烈,特立独行,争强好胜,只要认定的事,就会一条道走到黑,谁劝都没用。要是和人话不投机,甚至会动手。小时候伙伴们在他面前说话都不敢大声,他是我们的孩子王,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猛神”。“犟牛”这个绰号,是凭他的胆识和豪情实打实挣来的,虽带着些调侃意味,更多的却是大家对他的服气。说来也怪,他在别人面前威风霸道,对我却格外温柔,关怀备至、百依百顺。不管出什么事,他总是全力护着我。要是有人欺负了我,被他知道,那这人绝对逃不过他的“正义铁拳”,非得被揍得鼻青脸肿,向我赔礼道歉才作罢,哪怕是他自己的亲兄弟也不例外 。
我们两家的屋子,相隔不过十几米,都静立在村后的山边。座山树木极为茂密,像一支忠诚且威武的卫队,将村子稳稳环抱,默默守护着村庄的安宁。
在山的中央,一棵槲树高耸入云,远远望去,有着鹤立鸡群般的醒目。曾经,不管是你踏上远行的路,还是久别后归来,只要站在二十里开外,那巍峨挺拔的树身,便会映入眼帘,一瞬间,故乡的亲切感扑面而来。然而在1973 年,为了建设村小,人们虽满心不舍,最终还是忍痛砍伐了它。它以另一种方式,深深融入岁月,陪伴着一代又一代子孙的成长。
山边空旷处,孤零零地长着一棵古樟树。因岁月的重压,粗大的树身弯曲着,宛如一位饱经沧桑的驼背老人。它历经千年风雨依然枝繁叶茂,生机勃勃。童年时,樟树宽厚的“驼背”和阴凉的树弯,是我俩每日必去的“打卡地”,无论严寒酷暑。
每到吃饭时,我们总会默契地端着碗,趴在古樟粗大的“驼背”上,一边吃得津津有味,一边天南海北地讲着只有我们自己能懂的故事。阵阵爽朗的笑声透过茂密的树叶,带着童真与梦想飘向远方。有时,我会悄悄拨开米饭,突然夹出藏在下面香喷喷的菜,放进五哥碗里。那些年,我父亲在县城工作,家里生活虽也艰难,但比五哥家要好些。这时,我们总会相视一笑,两张稚嫩的小脸笑成两朵灿烂的花,眼中满是纯真与无邪。古樟宽厚的“驼背”是我们童年的乐园,见证了我们的友情与童趣,陪伴我们度过了那段快乐的童年时光。
读小学三年级那年,五哥因家中兄妹众多,家境太过贫寒,无奈选择辍学。从那以后,他便扛起了这个年纪本不该承受的生活重担,每日忙着放牛、打猪草,在田间地头辛酸地忙碌奔波。他变得愈发沉默寡言,本就倔强的性格更是有增无减。一些小伙伴原本就对他心存畏惧,这下更是远远避开。他仿佛一只离群的孤雁,在家乡的山水河汊间独自飘零。而我,也陷入了无尽的失落之中。
夜深人静时,我依偎在母亲身旁,带着几分怯意,倾诉着对五哥的思念、同情,同时也忍不住诅咒命运的不公和生活的艰辛。母亲眼中含泪,抚摸着我的头,轻声抽泣着说:“儿子,你和五哥虽不是亲兄弟,感情却胜似亲兄弟,妈怎么会不明白你的心思呢。你爸虽说有那么点微薄工资,可咱们全家老小加起来也有八口人呐,日子也是过得紧紧巴巴的。平日里还要接济那些困难亲戚,咱们自己的生活也是朝不保夕。”在昏暗的油灯下,我和母亲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不住地叹息,那漫长的夜晚,满心忧愁,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但在往后的日子里,母亲还是会隔三岔五地行动起来,要么悄悄给五哥送去几件半新不旧的衣服,要么偷偷送几斤大米到五哥家。我心里清楚,那些衣服是母亲把父亲的旧衣服偷偷改的,而大米则是母亲做饭时增加了红薯、野菜等杂粮的比例,从全家人的牙缝里省出来的。母亲的仁爱在家乡方圆数十里广为人知,她宽厚仁慈、乐善好施的品德,从儿时起就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贯穿了我的一生。
五哥辍学后,我们唯一期盼并感到快乐的,就是每周星期六的到来。周六和周日,是属于我们兄弟俩的专属时光,是我们能够无忧无虑、尽情撒欢的激情时刻。
星期六的清晨,五哥总会早早地把我叫醒,然后带着我一头扎进村后的那座山里。我们俩就像机警的侦察兵,仰着头,在茂密的树梢间不停地仔细搜寻。突然,五哥抬手一指,兴奋地喊道:“那里有一个!”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篮球般大小的鸟窝,在高耸入云的树梢间若隐若现。我不禁失望地叹了口气,嘟囔着:“那么高,怎么爬得上去呀。”五哥却胸有成竹地说:“你就等着瞧吧。”他紧了紧腰间的禾杆绳,甩掉那没有后跟的解放鞋,光着脚丫猛地纵身一跃,动作敏捷得如同一只灵活的猴子,“嗖嗖”几下就往上攀爬起来。那棵高达数丈的大树,在他脚下仿佛变成了平坦的大道。五哥在鸟窝里掏出五六个乒乓球大小的蛋,那些鸟蛋在朝阳的映照下闪烁着绿莹莹的光。每掏出一个,他就得意地朝我挥一挥手,还假装要丢下来的样子,逗得我不停地蹦跳,累得满脸通红。
我们在坝子上挖了个小坑,点燃几把枯草,小心翼翼地把鸟蛋放在火苗上。不一会儿,随着“噗嗤噗嗤”的蛋壳爆裂声,一股蛋黄特有的香气飘散开来。我们尽情享受着这份独属于我们的美味,内心满是快慰。阳光洒在田野上,微风轻轻拂过,两个欢快的身影在地埂上肆意飞奔,笑声在麦地尽头的云彩下久久回荡。
时光匆匆,在我们的煎熬与期盼中,春秋不断交替,我升入了初中。一个周末,五哥兴冲冲地跑来对我说:“我带你钓鱼去!” 钓鱼!这可是五哥的拿手好戏。多年来,我无数次在心里盼望着,也无数次憧憬着能和五哥一起钓鱼的场景,只是五哥不主动提起,我始终没敢开口央求。
我的家乡珠湖,宛如鄱阳湖畔的一颗璀璨明珠,天空湛蓝,湖水清澈,飞鸟灵动,鱼儿肥美,是候鸟的乐园。著名的“小南海”“笼子洲”“老龟山”,还有风景秀美的湖村内青,就像一串串晶莹的珍珠,镶嵌在碧波荡漾的湖面之上,构成了一幅美如梦幻的水墨丹青,美得让人心醉神迷。这里盛产一种乌鱼,也叫黑鱼,它全身呈灰黑色,黑白斑纹不规则地相互交织,头骨坚硬,嘴巴宽大且牙齿锋利,性情十分凶猛。尤其是每年四月到九月的繁殖期,它就如同一只凶狠的猛兽,静静潜伏在水底,忠诚地守护着自己的“家小”,容不得任何生物靠近半步。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五哥竟然无师自通,掌握了钓乌鱼的独家绝技。在那个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五哥就靠着这门绝技,每天把钓到的乌鱼拿到公社所在地唯一的国营饮食店,换些油盐米面回家,勉强维持一家人的生计。这可是他养家糊口的不传之秘,从不轻易展示给别人。如今听说他要带我去钓鱼,我兴奋得一蹦三尺高,迫不及待地喊道:“咱们快走吧!”
别人钓鱼,都是提前调制好鱼饵,潇洒地甩出鱼竿,而后静静坐在岸边,全神贯注地盯着鱼漂的动静,等待鱼儿上钩。可五哥钓鱼的方式却大相径庭。他手持钓鱼竿,沿着湖岸缓缓踱步,双眼紧紧凝视着湖中那一丛丛繁茂的水草,那姿态,宛如一位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军,在阵前威严地巡视,不放过任何一处蛛丝马迹。我满心疑惑,像个小尾巴似的紧紧跟在他身后,脑袋里一团雾水,完全摸不着头脑。
微风轻拂,平静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水草也随着水波轻轻摇曳。五哥突然停下脚步,猛地将钓竿向外一挥,鱼线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鱼饵不偏不倚,精准地落入十几米外一处水草丰美的地方。“哗”的一声,水草间瞬间翻涌起一圈高高的浪花,五哥用力一抖鱼竿,一条乌鱼随着鱼竿的拉力顺势腾空而起,“啪”的一声,重重地摔落在五哥脚下的草地上。“哇!”我兴奋得忍不住尖叫起来。“别出声,这是只雄鱼,还有只更大的雌鱼在后面。”五哥神色威严,压低声音制止我。我惊得张大了嘴巴,半天都没能合上。
只见五哥再次挥动鱼竿,鱼饵刚一落水,便传来一阵巨响。一条体型硕大的乌鱼,咬着鱼钩在水中疯狂地翻腾挣扎。五哥气定神闲,老练地掌控着鱼竿,与乌鱼展开了一场力量与技巧的较量。经过好一番挣扎,乌鱼最终筋疲力尽,被五哥拖上了湖岸。五哥一脸得意,手舞足蹈地说道:“差不多六斤了吧。”
那两条乌鱼在草滩上不停地扭动着身躯,它们圆睁的双眼,喷射出的是哀怜与悲愤交织的目光,眼中泪光闪烁,那流淌的泪花仿佛在诉说着它们对彼此、对鱼崽难以割舍的牵挂。我满心好奇,忍不住问五哥:“你怎么知道还有只更大的在后面呢?”五哥神秘地眨了眨眼睛,解释道:“乌鱼成熟后,就会离开父母,组建自己的小家庭。每对乌鱼夫妻都会挑选一处水草鲜嫩、水质肥沃的地方,建立自己的领地。当它们做好鱼窝、产下鱼卵后,便会日夜守护在鱼窝周围,抵御天敌的入侵,陪伴鱼崽慢慢长大。在这期间,要是有其他生物闯入它们的领地,幼崽面临危险时,雄鱼会率先发起猛烈攻击;要是雄鱼败下阵来,雌鱼就会紧接着冲上去,拼死保护家园。”
听完五哥的话,我的心猛地一紧,隐隐作痛。原来,它们是如此慈祥又勇敢的父母,为了孩子的安危,不惜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一种难以言喻的怜惜之情,夹杂着深深的敬意,在我心底油然而生。我不禁喃喃自语:“它们的父母被我们钓走了,鱼崽可怎么办呀?会不会被天敌追杀,从此无家可归……”我的眼前一直浮现着那两双充满愤怒的眼睛,还有一群失去父母、四处漂泊的孤独身影。
五哥语塞,满含哀怨地直直盯着我,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谙世事、不食人间烟火的天外来客,他脸上委屈的神情,让我觉得陌生又可怕。
五哥一直是我崇拜的偶像,这些年在我心里,他就像个侠肝义胆的英雄。可此时此刻,他满脸的杀气,却让我感到无限惶恐,心里对他也生出了一丝畏惧。我低垂着头,默默地跟在五哥身后回了家。
接下来的连续几天,我的眼前总是闪现出一只只被追杀的凄惨无辜的身影,还有那一双双可怜巴巴、期盼父母归来的眼神。从那天起,我和五哥之间渐渐疏远了,两人之间莫名地横亘起一道难以跨越的隔阂。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古樟树下,再也没有了我们兄弟俩快乐的身影 。
参加工作、成家立业之后,我历经生活的种种艰辛,这才深深理解五哥当年的哀怨和内心的伤痛。为了家人能够生存下去,他实在是别无选择,只能狠下心去做那些看似残忍的事,一切都是情非得已。
有一年,长江水倒灌,八百里鄱阳湖一片烟波浩渺,水天相接,洪水长时间不退,家乡大片农作物都浸泡在了水中。一天清晨,五哥站在自家齐腰深的水田里,放眼望去,四周汪洋一片。想到今年恐怕要颗粒无收,家里的生活必定会雪上加霜,他不禁双眉紧锁,满面愁容地仰望着苍天。就在这时,一道水波如利剑般向他迅猛冲来,五哥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腹部就遭受了一次猛烈的撞击,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袭来。五哥预感到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头,强忍着剧痛拼命向岸边奔去。说时迟那时快,又一道黑影裹挟着巨浪,凶狠地将五哥撞倒在水中……。人们听到动静赶来,把晕倒在水中的五哥送往了医院。医生切除了他破裂的脾脏,才将奄奄一息的五哥从死亡边缘抢救了回来。
村子里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有几个总是喜欢无事生非的长舌妇,把五哥被乌鱼撞得脾脏破裂的事情,在村里村外传得沸沸扬扬。我得知消息后急忙赶到医院看望五哥,他一直紧绷着脸,低垂着头。想必是那些社会上的传言伤透了他的心,我反复劝慰他:“那些什么因果报应的话都是流言蜚语,毫无科学依据,犯不着为这种无稽之谈伤心!你那天站在田里,刚好靠近了乌鱼的窝,受惊的乌鱼才会发起猛烈攻击,换做谁站在那儿,都一样在劫难逃。”可无论我怎么解释,他始终一声不吭。出院后,五哥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每天都阴沉着脸。在一个雨后雾浓的早晨,他在村后的林间空地上,悄然把心爱的钓鱼竿和篓子烧成了灰烬,然后头也不回地独自坐车离开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人知晓他何时归来。
我心急如焚地冲进临海市人民医院,急救室门外站满了人,有五哥的妻儿,还有许多当地前来探望的民众,尤其是一些身穿蓝天救援队制服的队员,他们忙前忙后,格外引人注目。见我进来,守候在门口的阿崽赶忙上前询问:“您是何叔?”我点了点头,匆匆跟着立崽走进急救室。五哥全身缠满了绷带,一根根粗细不一的胶管纵横交错。“五哥”,我声音颤抖地呼唤。听到叫声,五哥努力睁开双眼,手臂微微抬起。我快步上前,紧紧握住五哥的手。四目相对时,我清晰看到五哥眼中闪烁着深情光芒,恰似四十年前,古樟驼背上那对畅想未来的天真少年,脸上闪耀的熠熠光辉 。
经过医护人员几天全力以赴的救治,五哥再次奇迹般地脱离危险。临海市政府授予五哥“见义勇为”英雄称号。参加完表彰大会的第二天,在我的再三劝说下,五哥一家与我一同踏上回老家探亲的旅程。路上,阿崽兴奋地说:“我还是第一次回爸爸的老家,一定要好好看看村后那棵千年古樟,感受父辈们充满坎坷艰辛却又满是浪漫快乐的童年。”我和五哥欣慰的头靠着头、手扣着手,窗外的景物飞速向后掠过。此刻,我们的心早已跨越千山万水,回到那承载童年欢乐的古樟驼背上,那里藏着我们一生都难以忘怀的珍贵回忆。
故乡的风,仿佛已经轻轻拂来。
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母亲悄然离去。她没有喊疼,没有抱怨,就如同她这一生,总是默默地承受着一切,从不肯给任何人增添负担。一个历经近百年沧桑的老人,在鄱阳即将解封前的六小时,带着无尽的遗憾离开了。那一刻,母亲的眼睛再也无法看到璀璨的星空,她的心中,却依然装满了对我们的牵挂。
母亲这一生,为了家庭、为了儿女,无私地奉献出了自己的一切。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她为了不影响儿孙们的工作,独自默默忍受着对亲人的思念和病痛的折磨,毅然舍弃了自己最后的愿望。她用自己的坚韧和隐忍,诠释了母爱的伟大,彰显了一位世纪老人在疫情面前的深明大义。
母亲离去后,每到夜幕降临,万籁俱寂之时,我总会伫立在窗前,久久凝视着那一轮高悬的明月。月光倾洒而下,似母亲轻柔的抚摸,将我的思绪带回到往昔。曾经,在母亲面前,即便我已六十,却依然像个孩子般,享受着她无微不至的宠爱。可如今,母亲的离去,让我的心仿佛失去了栖息的港湾,像断了线的风筝,在无尽的黑暗中飘荡。月亮圆了又缺,缺了又圆,可我却再也无法享受母亲的疼爱。无数个夜晚,我在梦中与母亲重逢,抚摸着她那双布满老茧却无比温暖的手,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然而,每次从梦中醒来,四周只有冰冷的黑暗,泪水早已湿透了衣衫。
我时常幻想,时光能够倒流,让我再次回到母亲身边,聆听她的唠叨,品尝她亲手做的饭菜,在她的怀抱中感受那份无与伦比的温暖。但我深知,这一切都只能是无法实现的奢望。母亲啊,您的爱,如同一盏明灯,照亮了我生命的每一个角落;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给予我无尽的力量和依靠。虽然您已离去,但您的音容笑貌,将永远铭刻在我的心中,化作我生命中最珍贵的回忆,伴随我度过每一个春夏秋冬。
清明的风,传递着思念;清明的雨,诉说着哀伤。我以这诗文,寄托对父母无尽的怀念。他们用一生的付出,为我筑起遮风挡雨的港湾。如今诗文写尽思念,愿他们在另一个世界,没有病痛,没有烦恼。我会珍视生活,传承他们的善良与坚韧,让他们的爱,在家族中世代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