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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姑的离去

  • 作者:王娟
  • 来源: 电脑原创
  • 发表于2025-03-27 09:5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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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三月的春风很暖,三月的春花很艳,三月的春雨如酒,三月的二姑,却再也看不到这个美丽的世界,而我们再也看不到二姑。她,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天空又下起了绵绵细雨,娇俏的桃花杏花梨花又在春风中如约绽放。而我的二姑,世界上最美丽、最温柔、最善良、最勤劳的二姑却在这个春天来临时、在春花盛放时永远闭上了她那双曾经最明亮最好看的眼睛。

      二姑那一腔欲说不能说,欲诉诉不得的愁苦化作了满天雨丝,如烟、如雾,绵绵不尽,缕缕不绝,淋在她至爱的每个亲人身上……

      花瓣在春雨的摧打下零落成泥,二姑在艰辛的生活中,在病痛的折磨下也归于了一抔黄土……

      亲人们泪眼相望,无语凝噎,满腔悲愤不知该从哪里发泄。谴苍天无情,质大地无义,恨人间不公,带走我们最亲爱的二姑——命运最悲苦的二姑!

      3月26日的早晨六点,我被电话铃声惊醒,是父亲打来的,接通,是他那苍老沉重的声音:西头你二姑不行了,你上班前先去看看她吧!

      我猛地坐了起来,惊道:怎么这么快?

      父亲:昨天就已经严重了,夜里十一点多走的……

      我挂了电话,匆忙穿衣洗漱,简单吃了几口早餐,骑上车向娘家村的西头奔去……

      二姑在堂屋冰冷的地上躺着,身上盖着洁白的寿被,我看不到她,我却非要看到她!我伸手揭开了覆盖在她脸部的寿被和布巾,二姑的遗容出现在眼前:她静静的闭着眼睛,闭着嘴唇,抻展的平平的光洁面庞,又恢复了白皙细润,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美丽容颜,只是消瘦了很多,颧骨高耸了许多……

      二姑,二姑,我呼唤着她,眼泪抑制不住地流下来……

      这是二姑吗?是当年家庭中最勤劳能干、最温柔善良的二姑吗?是年轻时有着满月般洁白细润的脸庞、杨树苗一般苗条挺拔的身材、水一样柔韧沉默性格的二姑吗?是每次见了我,轻声柔和地叫一声“琴”,用那双含笑的大眼睛看着我的二姑吗?

      这静静躺在冰凉地上的,是你吗?

      是大胆冲破封建礼教,不顾家人反对追求婚姻自由,吵着闹着也要嫁给那个男人的二姑吗?

      是后来挨了丈夫的无数打骂却默默忍受从不与我们诉说的二姑吗?是近几年抑郁生病精神错乱迷失自我,找不到回家的路却能摸到娘家门口的二姑吗?是在长达六年的生病期间经常吃不上饭吃不饱饭缺少陪伴照顾可怜无助的二姑吗?是生命的最后时刻行动不便一摔再摔身上伤摞伤的二姑吗……

      我望着二姑的遗容,一顶深红色的帽子戴在她头上,遮盖住了她的满头白发,帽檐压得很低,可我还是能看见帽檐遮掩不住的额上的淤青伤痕——新添的伤痕!

      可怜的二姑,在临死前,她又遭遇了什么?

      泪眼婆娑中,我仿佛看到了几年前的二姑。那时的二姑还健康正常,只不过,她听人教唆被人洗脑,信起了一种什么“全能神”,加入了一个“全能神教”的组织,三天两头都要跑到很远的地方参加教会活动。信了一段时间后,二姑一见了我们便说:全能神可好了,信了它生活越来越好,没病没痛没灾,它能帮你化解一切苦难……我们听了只是一笑了之,没人去信,也没人去劝二姑不要信奉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因为我们看到二姑很少有笑容的脸上有了神采,有了笑容。我们不想打断她的这种精神寄托,即使是虚无的,但只要她高兴,我们愿意让她沉浸在自欺欺人的快乐中。

      可命运总是不厚待与二姑。一年夏天,二姑夫出门做工,二姑一人在家。天忽下暴雨,如倾如注,顷刻间院子里蓄满了积水,二姑打着雨伞趟过淹没脚脖的积水去疏通下水道。不料,她忽然一下子倒在了积水中,瞬间失去意识。不知过了多久,她悠悠醒转过来,艰难地爬起身来,才发现这所破旧老房外墙上一根电线因风刮雨打掉了下来,落进了水里,而二姑未发现,涉水时接触了这根电线,一下子被电击昏了过去。

      遭受电击后的二姑,大脑受损,虽然也经过治疗,但却不见好转,反而一日比一日昏沉迷糊,神智不清,又加她信几年邪教着魔厉害,大脑越来越萎缩,越来越不清醒,走路越来越蹒跚,做事越来越离谱,生活能力也越来越低下……拿农村人的说法,就是——迷了,也就是——傻了!

      刚开始“傻”的二姑还知道吃饭穿衣,知道上厕所,知道天亮起床天黑回家,知道亲人都是谁是谁,可是很快,二姑病情严重了。

      脾气性格本来就不好的二姑夫天天侍候着这么一个病人,束缚了他的自由,耽误了他做工,他越来越暴躁没耐心,常对二姑呵斥训骂。二姑得不到呵护关怀,精神倍受刺激,病情也就越来越重。二姑夫常常出去一天,晚上才回家。二姑中午吃不到饭,早上又吃不饱,她饿极了便蹒跚着走到村东头,摸到奶奶原来住的老房那儿,但院门锁了,她进不去,只好来来回回在门口徘徊,久久不离去。有人看见了,便告知我弟媳,弟媳把她领回家。我弟媳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她总是留二姑吃了饭后送回去,或者把她留下来看顾,晚上待姑夫下了工再送回去。再后来,二姑哪天不来时,我弟媳做好午饭给她送去,看她吃完,顺便帮她洗洗衣物。

      二姑的儿子在几里外的街上买了房,搬去住在那儿。为生计他也是常年在外打工,妻子在家照顾着两个孩子。因姑夫的脾气性格问题,他们也不愿和他多接触,也不经常回老家。二姑的两个女儿远在南方同一所城市,一个已出嫁,一个开店生意忙碌,自然也不可能经常回老家照顾二姑,只是打电话问问情况,照顾她的责任义无反顾落在姑夫身上。可这个男人,在二姑生病前给他洗衣做饭当牛做马既对她打骂喝斥不休,如今二姑病了不能照顾他反而需要他的照顾时,他会对二姑产生感恩回报之情有所善待吗?

      二姑忍着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状态一日不如一日,以至到后来,她走出家门再摸不回去,也摸不到我奶奶生前也是她出嫁前住的那所老房子处。她常常走失,走出村庄找不到回家的路。当她开始走失时,二姑夫还象征性地去找找,可到后来,他一发现二姑不在家,就直接打电话跟我父亲或我弟媳,让他们去找。白天还好,村人很多都认识二姑,知道她的情况,一寻问,很快能找到。但夜晚,她走失便不容易被发现,有几个夜晚,我七十岁的老父亲和我弟媳丢下孩子,深一脚浅一脚摸黑分头去附近几处村庄里寻找。一次,俩人找到夜里十一点多,找得筋疲力尽怎么也找不到,后父亲听到远处一个方向传来连续不断的狗叫声,推测有可能是二姑走失的地方。他循声找去,果然发现一个黑影正在一村后的小河岸上团团转悠。待把她带回家,我那个叫做姑夫的男人正坐在客厅里四平八稳地抽烟看电视,一点儿也不着急不担忧。我父亲深谙世故人心,他跟我们说:你姑父不找她,肯定有让她自寻死路的想法,黑里咕咚的,到处是坑河他盼着她巴不得一脚踹河里淹死摔死或者被车撞死,他就可以彻底解脱了!

      我和弟媳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可父亲坚信自己的想法。很多次,父亲让弟媳备了酒菜让二姑夫带着二姑来吃饭。饭间,父亲明敲暗打要二姑夫对二姑上点心,照顾好一点儿。二姑夫梗着脖子瞪着眼与父亲掰扯,说他照顾得很好很尽心,说他照顾她有多累有多烦耽误了多少重要事儿,父亲举出他虐待二姑的例子来反驳他,二姑夫不服。两人说着掰扯着,饭没吃完,便动了手,撕扯在一起,眼看着要打起来。当然我知道二姑夫是不敢动我父亲一个指头的,在这个家庭中父亲是重心,有威信,谁也不敢在他面前说个不字。我的大姑,小姑,二叔没一个敢抗逆他,更不要说我们这一帮小辈。这不仅是他是爷奶的第一个孩子,是老大的原因,也是因为我父亲秉性耿直善良热心,为人处事有礼有理,深得家族人信服和村人敬重。

      一顿饭往往不欢而散,父亲和二姑夫两人撕扯着走出去,二姑默默地跟在后面。她不理解两个男人因她而起的争斗,也不知道以前最疼爱她现在最心痛她的我父亲为她操的什么心,担的什么忧。父亲把他们送走后,一个人又默默地喝闷酒、抽闷烟。我们看见,也不敢打扰他。

      过了一段时间,父亲又打电话叫来二姑夫吃饭喝酒,席间又会因二姑的问题两人争斗撕扯起来。我知道他们永远打不起来,父亲顾忌着打了二姑夫,他会更加苛待二姑。二姑夫害怕动了我父亲一个指头,会引来全家族人的公愤,让他日子更不好过。他们就这样撕撕扯扯,为了二姑像两头困兽般缠斗不止。我也曾多次愤愤不平地指责二姑夫,他瞪着通红的眼睛说我:就你能,能把我咋着?我说:可惜我不是男人,我要是男人,揍你不止十顿了!

      真的,看到二姑越来越惨的状态,我真恨不得自己是男人狠狠揍他几顿,把他常年打骂我二姑积攒的仇恨全报复出来。可我不能,对于这样一个男人,我们都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二姑遭罪受苦,最多只是买点东西去看看她,一起吃饭时多给她夹点好菜。弟媳是为她做得最多的一个,她为二姑做饭、送饭、洗衣、寻她……我们都有工作,忙碌,抽不出身去为可怜的二姑多做些什么,只有默默地关注着她,祈盼她不遭那么多罪、受那么多苦。

      因为二姑经常走失,给大家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二姑夫再出门时就把二姑反锁在了家里。二姑一个人留在家里,可能是害怕、无助、孤单,也可能是饥渴……她控制不住地开始发疯,砸起了所有家俱,撕毁被褥、衣物,摔破锅碗瓢盆……同时,她开始失语、失禁,不认识了亲人。除了能认出自己的丈夫,我们是谁,她一概不认识,自己的儿女孙子孙女也不认识。给食物,不知伸手去接,塞到手中,不知填嘴里,填嘴里,不知咀嚼吞咽……她很快消瘦下去,弯腰驼背,头发花白,五十多岁的年纪,却有了七八十岁老人的状态。我们心里不安起来,觉得二姑大限将至,但谁也不敢把这痛心的结果说出来,只能默默地多关注她一些。

      这种情况维持了一段时间,2023年腊月底,下了一场多年未曾下过的大雪,冰冻三尺,二姑却摔倒了,摔得鼻青脸肿双腿瘫痪,自此卧床不起。2024年春节,我和小姑、堂弟堂妹、表妹表弟等一帮人拎着礼物去看她,她躺在病床上,目光呆滞,颧骨高耸,额头上明显可见的一片青肿。任谁叫她,都不应声。小姑泪光莹莹地喂她喝点牛奶,也是不知下咽。每个春节,我们所有亲人,哪怕是姑家出嫁的女儿也都拖儿带女全家来我父亲这儿团聚,二姑夫和二姑离得近也是必来。但这个春节,二姑却再也没法来父亲这儿与我们团聚。没有二姑在的场面,好像缺少些什么,虽然气氛仍是融洽热闹,但各人心中都有着隐隐的不安。

      三月初旬,天气回暧,我拎着礼物又去看了一趟卧床不起的二姑。此时的二姑白天黑夜大部分时间处于昏迷状态,眼睛基本不睁,脸色愈发苍白,一整天几乎不吃什么东西,气息微弱。年前摔倒磕碰的额上青伤已有所消减,但身体消瘦得可怕。我忍住心酸,叫了几声二姑,她仍和以前一样毫无反应。二姑夫只说:就这样了,看也看不好,只能熬一天算一天了。

      又过了十多天,3月25日的下午,下班回到家的我刚打开手机,沉寂的家人群里冒出我弟媳发的一条视频,是躺在床上的二姑,她满脸淤青,紧闭唇目,奄奄一息。我忙私信问弟媳怎么回事,弟媳说:西头二姑快不行了,我和爸刚去看了她回来。发视频是让她过年都不回来的俩闺女看看二姑的真实状态,回来看看,晚了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弟媳又说,是二姑夫打电话让他们去看看,说二姑呼吸急促,喘气厉害,处理过很多逝世老人后事的父亲赶过去一看,让二姑夫赶紧打电话给在外的三个子女要他们以最快时间赶回来,情况确实不妙。二姑夫电话打了出去,三个子女接到信息后驱车从几百里、千里的城市各自往家奔。两个女儿所在的南方城市正下大雨,大雨阻碍了回家的路程,拉长了回家的时间。待他们在后半夜的一点和三点赶到家时,二姑已闭上了眼睛,她是在夜里的十一点多走的,她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嘴里突然蹦出了一个音,这个音是她三十岁还未嫁出的小女儿的昵称。此时,俩姐妹正在高速上把车开出120码的速度往家狂奔,但仍是回来晚了一步!

      父亲一直守候在二姑床边,当二姑咽气时,一生坚强的父亲流下了眼泪,他用手轻轻合上了二姑的眼睛,就像当年他合上我爷爷奶奶及我母亲的眼睛一样。二姑夫擦试了二姑的身子,父亲把寿衣给她穿上,又把二姑挪到了堂屋,守在她身边直到天亮。

      天亮了,父亲跟我打了电话……

      泪眼婆娑中, 我悲恸地看着二姑,不愿接受却不得不接受的这样的现实:二姑就这样去了?我们再也看不到她了,看不到健康美丽的二姑,哪怕是痴傻病重的二姑,我们终究是再也见不到她了。她的一生何其悲苦!何其无奈!这是她选择的人生,她悲苦、无奈、坚忍着走完了她的一生,何曾有过快乐幸福?二姑是平凡的人,她的离去不会在别人心中留下波澜痕迹,能记住她的惟有她的亲人。

      院里那棵粗壮的杏子树正抽枝长叶,二姑好端端时,每年在杏子成熟季节会给我送来又黄又甜的杏子,如今,二姑去了,我再也吃不到她送来的杏子。

      一腔悲情何以遣?回首往事,历历在目,再见二姑,却是阴阳两隔。

      二姑去世的消息散出后,大姑和大姑夫及他们的子女赶回来了,小姑和小姑夫及他们的子女赶回来了,二叔和堂弟堂妹赶回来了……在外工作的亲人,能回来的都回来了,大家痛哭一场,相视无语,有悲伤更有愤怒。一些话只能闷在肚子里彼此心照不宣。这个场合,谁又能说些什么?

      傍晚,下起了小雨,我们为二姑压了魂,来到弟媳家商议事情。发现不见了父亲,弟和弟媳慌得去找,东头西头找遍全不见。找了很久,父亲却湿淋淋地自动回来了,他踩了两脚泥,步履沉重,满脸悲怆。问他上哪了,他说上大北地走了几圈疏散疏散心情。弟媳把饭端上来劝他吃点,他说不饿,可我们知道他已经一整天没吃一点东西了。父亲沉默着抽着烟,大家都不说话。沉默了一会,父亲忽然对我们说:这✘✘(我二姑的小名)死得是窝囊啊!也可怜!死前儿女一个也没见到,还摔一跤又一跤,摔得鼻青脸肿地走了,不摔不会死这么快。死时还是我来给她穿衣服,有多少哥给妹子穿寿衣的?

      大家难过得不吭声。父亲继续说:死得窝囊,活着也窝囊。这些年受这么多气,挨这么多打就不会反抗吗?不会骂吗?不会撒气发泄吗?这边刚挨了打,那边叫给他做饭立马起身给他做饭,锅不给砸了算好的,还给他做饭?都知道她温柔,可温柔过了头就是窝囊。不仅受男人的气,还受婆子的气!那年她婆子勒着她的头发大骂她,就不知道还一句,现在好了,气死了吧!窝囊死了吧!当初不让她跟他结婚,好话歹话听不进去,如今把命都搭了进去,值不值?才多大年纪?你们出嫁的姑娘哪个也不能像她那样!……七十岁的父亲絮絮叨叨地发泄着,我们都低头不语。是的,父亲看得最透,说得也最切。我们家庭中出嫁的姑娘除了二姑,每个都很强大,遭到丈夫和婆家的刁难会抗争会回击,不像二姑那样逆来顺受,默默忍受,所以我们人人都生活得很好。

      二叔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喝道:我明天要让✘✘(二姑夫的名)垫棺材!父亲白了他一眼,斥道:你就会说说气话狂话,妹子活着时遭受那待遇,你为她做什么了?不还是我时不时敲打敲打他给点警告,但那又起什么作用!二叔不作声了。父亲又道:今天太晚了,都歇着吧,明儿谁也不准闹事。双方和平着把✘✘(二姑)送走,以后有谁想跟✘✘(二姑夫)来往走动的可以继续来往走动,不想来往走动的就不用来往走动了……我知道父亲愧疚,他是二姑的娘家兄长,又距离二姑这么近,却不能罩护得她一世平安周全。父亲虽然尽了心尽了力,却于事无补。怪只怪二姑自主选择嫁的这个男人太混帐!

      二姑出殡这天,东头村家家出动了人员去追悼二姑,有几个比我年龄稍长的邻居大哥气愤不平,他们摩拳擦掌跟我父亲商量说:要不要我们几个合伙打✘✘一顿,给二姑出出气,给他办个难堪?父亲摇摇头制止了他们,父亲说:人已去了,打活人有何用?虽然说你们二姑死得憋屈窝囊,甚至死得有些不清不楚,但明面上他还是侍候你们二姑的人,打了他,显得我们不近情理,人死入土为安。还是别闹事的好。大伙只好压下这股不平之气。

      棺材盖将钉死的那一刻,父亲和二叔不舍地看着二姑的遗容,两手紧紧扒住棺材边不愿松开,父亲两眼通红,二叔呜呜哭了。大姑和小姑一个叫二妹一个喊二姐边哭边大声数落着她遭受的苦难,我和堂妹表妹弟媳等跪在灵前哭我可怜的二姑,哭得最痛的是我们娘家这些人。而二姑的婆婆,那个一脸刻薄相的老女人,从始至终没见她掉一滴眼泪,二姑的生和死仿佛与她没什么关系,中午她竟然还与众多来客坐在一起吃席。二姑夫的姐妹听着我们哭听着我们数落,以一副冷冰冰又紧张的表情防御性地盯着我们,好像我们是随时发作可攻击可闹将起来的敌人,当然,我们也看不出她们有什么伤心悲痛。二姑的两个女儿拦在灵车前一步一磕头,仿佛想将自己对娘亲病这么多年未能侍奉照顾的愧疚借磕头跪拜弥补出来。但她们不知道的是,她们此刻无论怎么做,都平息不了村人对她们不满的议论指责……

      绵绵的细雨淋在我们身上,仿佛二姑生前欲诉诉不得的愁苦,也似我们心中说不出的浓浓悲伤。地头边的一株桃树正开得灿烂,一朵桃花飘过,我似乎看到了二姑年轻时的笑脸,如桃花般美丽,她温柔地看着我,轻轻叫一声:琴……风吹过,桃花坠落,二姑的笑脸也一闪而逝,目及所至,只有麦田青青,孤坟一座,黄土一抔。二姑长眠于她生前劳作的土地中,与大地融为了一体。或许仁慈宽厚的地母,才能够安抚她悲苦的灵魂!

      纸短情长,笔拙意远,写不尽对二姑的痛惜。如果有来生,希望她一定要擦亮双眼,为自已觅一良伴,不再遭受人间之苦。

      2025年3月

    【审核人:凌木千雪】

        标题:二姑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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