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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乡散记(外一篇)

  • 作者:江英源
  • 来源: 电脑原创
  • 发表于2025-03-18 16:2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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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每年清明时节回乡,都和美子、建荣下榻某宾馆。

      “下榻”,这么说,有点自吹了。下榻一词,我第一次看到,是在王勃的《滕王阁序》中,后来看得多了,知道是指身份高贵的人、有地位的人客住某处,称为下榻。我们平头百姓说“下榻”,是开玩笑,其实我们就住宿在某小旅社。小旅社在临城九莲街区,这一带有十几家小旅社,但是它们都叫某某宾馆。既然小旅社敢于称做大宾馆,我们虽然身份不高贵,没有地位,也不妨把住宿称之为下榻!

      我们下榻的宾馆,离老甘家最近,所以经常是老甘最先知道我们回乡了,也就第一个请我们吃饭,谓之“接风”。当然要喝点酒。菜肴不一,印象最深的有三样。曾作打油诗一首记之:“春日回乡接风酒,老甘待客摆珍馐。一锅杀猪汤鲜美,芹芽河鱼更可口”。杀猪汤,原是民间岁末杀年猪时,拿猪肉猪肝猪血,豆腐青菜等烹调的一道菜,用来招待杀猪师傅和帮忙的邻居,因其味道鲜美,久而久之,便成了饭店菜谱上的一道佳肴。芹芽,在北方我没有见过,北方菜市上只有粗大的西芹,还有所谓香芹,也是杆子稍细一点罢了,哪里有江南的芹芽这么鲜、嫩、香呢?至于小河鱼更是江南独有的鲜味了,在北方做梦也想不到的!有此三样菜,足以满足久离故乡的游子的胃口了!

      我们和老甘的友谊,若说是过命的交情,那未免有夸张吹牛之嫌,但说是自幼到老的情分,那是符合事实的。自小学起,我们就一块儿玩了,少年懵懂,青年莽撞,好事做过,孬事也干了不少。四五十年前,我家住青通河西岸,老甘家在东岸,一河之隔。某年夏夜,我在家休假,美子来我家玩,说老甘谈恋爱了。夏天河水浅,我和美子涉水过河,到老甘家窗下,侦察老甘谈恋爱。这事做得不地道,是年轻时的恶作剧。

      老甘身材挺拔,白发苍苍,红光满面,能吃能喝,能玩能乐。说他能玩能乐,主要指玩牌。朋友相聚,吃喝、聊天、游玩,免不了打牌掼蛋,小赌怡情。老甘上牌桌是赢多输少,赢了就请大家吃喝。而有的人上了牌桌,就“孔夫搬家一都是书(输)”

      小名乐子的老潘,一上牌桌,就“孔夫子搬家”。不过老潘自有特长,摄影!每次回乡,他都抽空驾车带我们四处游玩。查济、高路亭、水上居等地都带我们去了。尤其带我们去了翠峰寺,寺院虽房屋老旧,但一八九八年就有诸高僧在此举办华严道场,亦称华严大学,后来的名僧虚云曾为学员,在此听经聆教。静立寺前,敬畏之情油然而生。老潘每到一地,便拿着照相机摄影。独入僻静之地,溪边,丛林,皆涉足。拍下美丽的鸟和漂亮的花。他开玩笑,自称朱备乡级摄影家。他对我拍的一张朱备街景照片很赞许,我自己觉得也还行,当然,我只能算草根鸟絲级照相的。老潘在家乡亲友众多:老同学,旧时同事,亲戚,等等。因此酒局也多,而每晚酒局散了,必到我们下榻的宾馆。若人数夠了,就打牌掼蛋。否则喝茶聊天,海阔天高,无所不谈。有时直谈到我和美子躺在床上打呼了,他才离去。

      每年回乡一个重要活动,是邀约小学同学去看望王老师。因诸多原因,同学个个有事,每年去的人员不同,人数亦不同,但牵头组织的,定是东民同学。王老师年巳耄耋,和老伴宁老师住在笔架山麓一座小院里,环境优美,院里有株桂花树。曾为此活动作过打油诗多首,其中一首曰:“《癸卯岁闰二月十三日众发小雨中拜访王老师》雨后笔架山更翠,老来倍觉师生亲。江南春风柳絲长,年年访师留倩影。”

      去年拜访王老师,他在一家饭店请我们吃饭。只记得有一道菜特别好吃,菜名忘了,是豆腐,雪白,味道极鲜美!今年如能再次光顾,一定要再吃一次。

      静静的秋天

      今生有个遗憾,没有学会画画。学画画,一要有天分,二要得良师,这两样我都不沾边,说遗憾也可笑。老了还有这样可笑的念头,幼稚不幼稚?幼稚!只是觉得,人生很多场景,用诗词文章都难表达,唯有画画可以表达。泰戈尔的诗句很美,“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热烈的夏天过去,便是静静的秋天。秋之静美,不只在秋叶,还在秋水、秋山、秋空、秋的田野,甚至克莱曼的钢琴曲《秋日私语》也透出秋之静美韵味。如果我能将所有的场景收入一幅画,题名《静静的秋天》,多好!但是我不能。

      那年秋天,我在一个古老山村,前途莫测,精神压力颇大,心情郁闷,便到池州府城散心。美子请假,成天陪我闲逛。一日,我们走进池州师范,准备穿过校园,去后面寂静的空地闲坐。那时校内没有正常上课,人很少。走过宿舍区,看见同学虹在洗衣池洗衣,她家在校园内。洗衣池是条水泥长槽,上方有藤架,秋天了,藤叶落了,但仍有不少或深红,或润黄,或老绿的叶片静静地垂挂在藤条上。夕阳照来,叶片的影子投在虹的衣上,一派娴静之美。她抬头看见我和美子,客气地邀我们去家中坐坐,我们谢绝了,径直去了校园后面,坐在草地上吹着微微的秋风,听着细细的虫鸣,无话题地闲聊,直到太阳落山。那时,我认识虹约三四个月,美子是第一次见到她。

      又一年秋天,美子来山村看我。当年交通不便,从城里乘客车过来,晃晃荡荡约行驶两小时,他先在一个叫桥头店的车站下车,还得走十几里山路才能到山村。那天细雨濛濛,秋雨中的山色,静谧幽美,远处的阡陌,戴斗笠穿蓑衣的牧童,骑牛缓行,令人想起陆放翁的诗“细雨骑驴入剑门。”美子的外衣微湿。我们生火做饭,大块的劈柴投入灶膛,火光熊熊,一会儿就烘干了美子外衣。山村的白米饭很香,菜蔬也新鲜。他悄悄告诉我:他和虹好了。当年说男女好了,就是恋爱了。我真的为他高兴,觉得他们是天生的一对。那一年我们十七八岁,也只有在那个年纪,才会奔波上百里,把自己的大好事告诉朋友。(需要说明的是,那时通讯不发达,写信很慢,也容易泄密,那时恋爱是秘密的。)第二天我们去邻村躍生同学那儿玩。躍生住的村子也是个古村落。村北隔条河流隔条公路是大山洼,几棵参天古树上,有棕红色皮毛的动物在树洞钻进钻出。还有一座古亭,底层栖息着耕牛。我们小心翼翼地穿过牛群,踩着吱吱响的木梯上到二层。放眼所见是色彩斑斓的山峦,秋山的树叶,红黄绿都有。山顶的白云,凝固似的浮着。我似乎有了诗意,张臂啊啊了几声,终于才学浅薄,哼不出诗来。躍生住房隔壁,是生产队长家,门上拴了只猴,据说从深山捉来。我以为猴子善模仿,便点燃一支烟,深吸几口递给猴子,它接过去,把烟卷撕得稀烂。躍生招待我们喝白酒。现在的白酒以瓶装居多,过去的白酒,散装居多。是六十度的粮食酒,酒洒在桌上,用火柴点,便燃起蓝蓝的火光。可见这种酒之醇烈。菜嘛,有菜园摘来的蔬菜,再有一盘青椒炒豆干,一碗红椒炒鸡蛋,便是上好的美味!躍生还杀鸡款待,饮酒喝肥美的鸡汤,养胃。那年我们十八岁,牙齿好,胃口好,吃什么都狼吞虎咽,能吃的东西都好吃,天下没有不好吃的东西。十八岁真好,可惜人生只有一次十八岁。然后我们结伴到陵阳镇玩,以那棵参天古树为背景照相。镇上有家照相馆,照相馆老板有两个美丽的女儿。他大女儿拿着海鸥120相机,随我们到大树下拍照。大树在南流河畔,坡岸很陡,我们依着树根,勉强站稳,摆好姿势。女摄影师尽量后退,以便照下全景。

      那个静静的秋天,我们十八岁,在参天大树下照相,树下南流河静静地流去,流走了我们十八岁的青春……“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四十年后,我和美子故地重游,再次背靠大树合影。这棵大树已成古董景点,我知道了它叫枫杨树。但我总有点怀疑,它是当年那棵古树吗?当年坡岸陡峭,如今是如此的平坦。不管怎么说吧,我记得十八岁一个如画的静静的秋天。过去岁月的故事,由美丽和痛苦交织而成,期望时间过滤掉痛苦,只留下美丽。

    【审核人:雨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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