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大雨，我没在意。午饭后，雨下得真大，门前挡雨布啪啪响。车轮碾过马路，溅起一阵水珠，飞到橱窗玻璃外面，里面假人模特瞬间满脸泪水，楚楚可怜。大雨点落在马路上，砸出一朵一朵小喇叭花，汇成一条条小水流，直奔井盖。
我穿上雨靴，拿出扫把，就着雨水洗刷一楼走廊、地板与墙面。下大雨，我常这样做。有一次见到先生的车有一摊小污迹，我用扫把来回擦着。先生在楼上阳台叫：“花了，花了。”雨声太大，我没听清楚，可能即使听清也以为他说雨，哗啦，哗啦。很快，他买回汽车罩，停车后即盖得严密。两后视镜处罩布是黑色的。雨打罩布抖动，活像两眼珠眨动。
刚会飞的小燕子钻进了它的家。它的家是在招牌顶端三圈黑色网线上。网线安装师傅偷工，没把网线固定在墙上，在接口处吊着，风稍大，网线上的燕子窝就似乎在晃动。燕子窝不大，像捞饭的小竹蒌。每年春天会陆续传出娇嫩的雏鸟叫声。从地面望去，只能偶尔见到窝边伸出粉肉的鸟头，两只、三只或多只。有一年我特意数了下，惊奇发现竟有五只。我很好奇这么小的窝怎么能装下一家七口的，总想爬梯子上去看看，也总想着装个大点的鸟窝。
先生告诉我，别惊扰它们，否则它们可能下个春天不会飞回来。这窝燕子已存在好多年了，每年春天燕子飞回来，秋天时全部飞走，次年春天再回来，周而复此。我特别害怕它们不回来，所以一直不敢行动。我从清理鸟窝下的地面来判断鸟的多少和行踪，自然也不知道窝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雨继续下，招牌几朵白色玫瑰花变成了黑玫瑰，与黑色网线融合一体，然而鸟窝没有丝毫影响。一条白色的丝线吊了下来，沾着水珠，亮晶晶的，搭在小门迎春对联“年年如意”的中间。接着一只灰色的小蜘珠顺着丝线爬下来。我向来对蜘蛛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压住要惊叫的冲动，退后一步，举起了扫把。无意向上瞄了一眼鸟窝，小燕子躲在窝里，伸出小脑袋，歪着，清澈的黑珠子瞅着我。我第一次在小鸟的眼里看到了平静的好奇，似乎在问：“你要干什么呀? ”
我养着一只自己飞来的鹦鹉，叫小花。小花脾气暴躁，动不动就瞪眼珠和喷鼻息，咬人很疼。她很爱吃小豆子，想吃就会缠着我，走到哪跟到哪。有次忘了收好豆子，她吃得嗉囊胀了起来，蜷着动不了。我问了人也查了资料，都说可以试试的办法是切开嗉囊，取出豆子，再缝上。我把小花翅膀和爪子捆住，依网上的教程给取出豆子。我不是医生，没有麻醉之类的。小花是活了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见着我就躲，眼睛充满惊慌。
雨似乎下得更大，邻居种的紫薇树湿透了，花叶并不被雨打得七零八落。偶尔一片飞来，粘在我裸露的手臂上，感觉有点冻。春天天气真没谱，上午满头大汗才穿短袖的，下午却要换上羽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