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良从小就顽皮捣蛋,上房揭瓦砸玻璃堵烟囱,被人堵在家门口谩骂常有的事儿。爹娘下狠心想要管好,可越管人越反抗。
长大后,寻思着给他寻下一房媳妇人就老实了。婚结了娃也生了,上房揭瓦的事儿倒是不再发生,就是工作不下力。动不动就请假,请假不行就旷工。还经常勾结一伙儿狐朋狗友吃吃喝喝打牌搓麻将。
每年给爹娘“进贡”更是不积极,为了一袋子粮食,爹拖着残腿一天能要好几趟。人来也不让进屋,阴着脸站在院子里朝爹吼:你咋这么招人烦,不是说缓几天吗?爹颤抖着手,指着积在屋檐下喂鸡的一堆麦粒说:先给这些也中啊!大良把眼一瞪,不耐烦地冲爹嚷:你咋还不通人情了,你拿走了鸡吃个甚?走走走,没有。说罢连轰带撵将人推出家门。
爹死后,给娘送粮更不积极了。大冬天的,娘两手抄进袖口敞着头发,穿一件露着棉絮的破袄候在他门外。
见儿子急忙迎上去。“良子啊!你可怜可怜你娘吧!家里一口吃的也没了。前年欠下的面和油,能不能先给娘点儿。”
天上有雪花飘落,西北风拉扯着娘的破棉袄将人往天上拽。娘伸出冻僵的手扯了袄子又抓头发,像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儿媳妇看不下去,进屋拿了两个馍塞进婆的怀里,“娘,你先吃着,过几天俺给你去送面。”大良一把夺过娘的馍,对着媳妇高声呵斥,“滚回去,俺娘俩的事儿你少管!”
过了正月,大良肩上背着喷雾器正在地里给麦苗施农药,有邻居跑来喊,“大良快回家,你娘喝了农药在街上打滚呢!”大良的脚步继续向前,器管子里白色的药汁像六月的飞雪,毫无章节地从空中坠落。
出殡那天,大良身穿孝服头戴孝帽一身白,跪在地上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他呜咽着,不停地向前来吊孝的亲友磕头道谢。看殡的将水泥路挤得水泄不通。眼窝子浅的妇人手指着他说:妈没了,儿能哭成这样,也算是孝子了。人死也值了。跟在大良身后念小学的儿子听后,连忙去拽自家爹的胳膊。
“爸,你歇歇我替你哭会儿,以后我也要当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