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的水波把黄昏揉碎成了金箔,此时体育馆的窗棂里透出几缕暖黄色的光。每周四和周日晚上七点,广元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时,而属于这座城市的美妙和声,正从南河体育馆的合唱基地流淌出来——那里站着一位永远背对观众的人,她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像一根扎根在五线谱上的青竹,在《这世上最美的景象》的旋律里轻轻摇晃。她就是我们广元初心室内合唱团年轻的常任女指挥----黄伊航,我们亲切的叫她“黄指”。她用绽放的背影和优雅从容的手势,记录着这座城市七年来所有与歌声有关的那一抹和声之光。
无声的灯塔
2017年仲夏的第一次排练,这道背影尚显单薄。当《城南送别》的旋律在闷热的排练厅跌跌撞撞浮起时,她随音乐舞动起双臂,用她那优雅的手势唤醒了沉睡的音符,同团员们共同唱响了我们心中期盼的第一首和谐之歌。半场休息时,她转身抹去额角的汗渍,我看见她白色T恤后背晕开的浅灰水痕,好似未完成的五线谱。此时,她慢慢回过头对团员们说:“家人们,合唱是一群人的精神共鸣、情绪共振,也是一种健康的生活方式。大家来自各行各业素不相识,能为同一件事落泪感动,这就是奇迹!我希望初心能用歌声温暖这座城市,成为广元音乐爱好者心灵向往的归宿地。”
七年风雨,七年坚守,这是她对合唱的热爱与追求,七年的光阴将她从青涩酿成了琥珀。2023年在国家大剧院演出《敕勒川》时,她始终以脊梁为轴,将川北的方言、秦岭的松涛、女皇故里的晨雾,统统锻造成金色的音符,将《敕勒川》诠释的完善无暇,直到谢幕时雷鸣般的掌声涌来,她才转过身深深鞠躬——那一瞬间的背影,竟比聚光灯下的笑容更令人眼眶发热,让人心生敬意。当合唱团录制演唱的《又见山楂树》在月坝景区循环播放时,她的身影好似与百年古树的投影重叠,仿佛音乐与土地正在相互交融,让再次聆听到《又见山楂树》的游客们,唤起的不仅仅是远逝的青春,还有那不尽的思念和浸尽生命的柔情。
褶皱里的光
合唱团在排练时,我看到了黄指手臂衣服的褶皱,那褶皱仿佛是合唱团的一道光。七年里上万余次的挥臂,让黄指右肩衣料形成了三道固定的弧线,如同被岁月装订过的乐谱。最冷的冬夜,那道褶皱里仿佛会蒸腾起白白的薄雾,能把《雪花的快乐》唱成可视的暖流;暴雨突袭的仲夏,汗湿的后背将衬衫粘成半透明的宣纸,透出肩胛骨振动的频率,恰是《锦瑟》里"一弦一柱思华年"的平仄。
炎热夏日,黄昏的夕阳从体育馆的西窗斜射进来,把黄指的影子拉长铺展成黑色一样的琴键。每到周四和周日晚上七点,黄指总是第一个来到南河排练场,她抱着平板电脑,认真分析着每一次即将要排练的曲谱。在她的舞动下,我们所演唱的每一首混声四部和声,都如丝缕交织,拨动心弦,让人陶醉之中。从古典诗词到现代原创,从国外经典到民族特色,我们在舞台上的每一秒璀璨皆源于每周6小时的淬炼。这里有《不要怕》的勇往前行,还有《歌唱的理由有很多》的深深眷恋。当最后一缕夕阳从她的背影落下时,夜幕降临了,60多名团员们已陆续从城里的四面八方赶来,我看着团员们手里拿着已经褶皱的谱纸时,仿佛听到了褶皱的曲谱里藏着动听而又美妙的乐章。
复调的人生
暮色中的排练从未停歇。那些教师、医生、公务员、商人们褪去身份的标签,以合唱团员的名义,相聚在南河合唱基地。黄指是合唱团对音乐准确演唱的诠释者,她对每一个音符都深情款款,将其歌曲的灵魂传递给每一位团员,在她的指挥下,我们的歌声如同甘甜的清泉,滋润着彼此的心灵,我们在音乐的海洋中共同遨游,用不同的声部唱出了五线谱上最美的和声,以呼吸同频成就了这个城市的天籁之音。
当《起航》的钢琴前奏如同海面初升的朝阳再次弹琴出来时,所有团员的身份都被溶解在这混声合唱的四部和声里。而黄指的背影则是一面镜子,映照着女高音区颤动的睫毛,男低音声部滚动的喉结,以及中声部那些欲说还休的呼吸。七年光阴,这个永远背对掌声的身影,已为广元编织出三百六十五种声音的经纬,让有着共同爱好而又身份不同的人,唱出了多彩而又复调的人生。
永恒的春天
七载春秋流转,她的背影早被谱写成广元的音乐代言人。在她的号召下,广元音乐界“大咖”赵世强、黄贵、马云飞、梁锡强等老师热情加盟,新西兰坎特伯雷大学合唱指挥博士魏昌慕巍,中国青年合唱指挥家李强博士成为本团的长期顾问。七年风雨,合唱团以歌声传递《海阔天空》的勇敢与坚持,用《奉献》的温度感动城市;从四川省“壮丽七十年放歌颂祖国”合唱晚会,到国家大剧院“第十届乐舞枫彩”的展演;从“金钟之星”朝天音乐会的深情献礼,到嘉陵江文化旅游节开幕式的磅礴之声,30余场省市级文艺盛典镌刻着合唱团的音乐足迹。在黄指的带领下,广元初心室内合唱团荣获了第十五届中国国际合唱节一级团队称号、广元市终身学习品牌称号。她为提升市民艺术审美水平、丰富精神文化生活做出了卓越贡献,也在推广普及合唱艺术、营造本市良好美育的公益事业中持续播撒艺术火种,点亮城市的精神之光。
在吉门会客厅团建时,她背对着落地窗外的万家灯火,带大家用俄语唱响《美好的远方》,团员们在歌声里体会了音乐无国界,感受跨时空的合唱魅力;在川北幼专的音乐厅里,她指挥着团员们把《莫尼山》的苍茫唱成了年轻学子眼里的光;2025年春节前夕,在广元市迎新春沉浸式广场文化活动中,她带领团员们将《我爱你中国》唱成了穿透阴霾的晨曦,点亮了利州广场的大屏,让无数市民驻足聆听。在合唱团的微信公众号里,发布着手机镜头拍摄的训练花絮,“APT”“Come to the music”等俏皮而又温暖的画面,恰似生长在音乐土壤上的鲜花,而她的背影始终如沉默的山峦,托起所有肆意绽放的春色。
子夜,南河的水声渐渐隐入夜色,广元这座小城里的所有声响都在南河水中慢慢沉淀,体育馆的灯光次第熄灭了。离去的团员们散入广元的大街小巷,而那道被月光拉长的背影,依然是最后一个离开排练厅。排练厅背景墙上的“初心•爱”的活动照片一直泛着微光,像一扇永远敞开的门,等待下个周四的七点,等待新的声音将背影再次点亮。
原来最美的风景,从来不是聚光灯下的容颜,而是无数个夜晚的辛苦排练。当第八个春色在年轮里悄然吐蕊时,那个用脊梁为城市撑起音乐苍穹的背影,再一次将深植于排练厅的音符锻造成了美妙流动的和声,为广元城市的音乐星空绽放出永不凋零的《初心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