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季的少女之
——走出抑郁症 (小说)
梁晓英是我们村里的独生女,在小学里是一等一的优秀生,还是班里的学习委员。
梁晓英上八年级了,她的母亲找到我割草的田更上,对我说:“她老叔,前些天,老师打来电话说,最近,晓英白天听课注意力不集中,成绩一直下滑,并且显得很烦躁,学习的自信心明显不足。她还沉迷小说,焦虑失眠,情绪低落,老师找她谈话,她不但不听,还和老师顶嘴,不愿意跟学生一起玩。让我带她去看医生,我领她上医院了,检查的结果是:头痛头晕,心慌心悸,紧张胸闷。医生怀疑说,梁晓英应该是抑郁症,开了氟伏沙明、度洛西丁、舍曲林、阿戈美拉汀、氟西汀、米氮平等药物处方,接着又说,吃西药是缓解病痛,但是,治标不治本哦,要想孩子好起来,解铃还须系铃人,找到病根,对症下药,且更多的是减少压力,生活开导,中医调理等等。
我把她领回家,药也吃了不少,可是她在家里,动不动就发脾气,不爱出门,不想上学,你哥又在老远的地方架线去了,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村里人这么多,嘴又那么杂,有的人同情,但不管事,有的人,巴不得我摊上事,好有一个笑话吹吹,唉!林子大,什么鸟都有,人情淡薄,冷暖谁知?我从头想到脚好几遍了,想去想来,我就来找你了,你看看,你能不能?……”
看着肥得像猪一样的晓英妈,带着哭腔的哀求样子,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多年前,因为我家的一亩地让他家盖房子,说好五百块钱的,她家只给了两百就不提了,我父亲去催要了好几次,她家不给还恶语相向,我父亲火冒三丈,打了她丈夫几巴掌,气哼哼地走了。从此,我们再无往来,今天她那可怜巴巴的样子让我好笑,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然而,冤冤相报何时了,孩子跟我们又没仇,况且,我好赖是个乡村里的土医生,我明白“医者人心啊!”
我毫不犹豫地说:“让她来我家住几天,我略懂些治疗哪方面的汤药,我们试试看,听说那病很难医。”
晓英妈冲我笑笑说:“她叔,多年不来往了,她婶子会不会……唉!是我们耍赖,还小肚鸡肠。”
我望着白云飘飞的天空说:“都过去了,再说,孩子跟大人没关系。走走走,我这就去接晓英。”
梁晓英坐在她家的院子里,手里捧着白话文小说《红楼梦》。我走到她的身边轻声说:“晓英看书呐!”
她抬起头来,对我笑笑说:“老叔,贾宝玉的父亲也太无情了,不就是个不愿意读书吗?把人家打得遍体鳞伤,可恶。”
我顺着她说:“是很可恶。”
她合上书站起来说:“老叔,你坐,你是来要钱的吗?我去给你拿,我爸也是,几百块钱,都十几年了还不给。”
我看着她笑道:“不是要钱,是想让你到我家去耍几天,我们一起讨论贾宝玉为什么挨打好吗?。”
她高兴地说道:“好啊好啊,我们这就去。”
晓英妈说道:“听老叔的话,不要耽误老叔的活路。”
梁晓英瞅了她妈妈一眼,怒气冲冲地抱着书冲出大门。我对她妈妈笑了笑,接过她妈妈递给我的医院诊断书,紧跟上她。
梁晓英大步大步地走着,我挑着青草,跟在后面小跑。她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她时不时回头看看我,笑着说:“老叔,快点哦!”我对她笑笑,她欢喜地说:“去老叔家罗,去老叔家罗!”
两支烟的功夫,我们便到达我的家。
厨房里做饭的妻子听到我的叫门声,放下手中的锅铲菜刀,走出来开了门。梁晓英笑呵呵地叫了一声:“婶子好!”,便跨进门,妻子摸着后脑妁看着她的背影,又看着我说:“怎么回事?”
我歇下草担子,说:“关心孩子要紧,以后的事情以后说吧!饭好了吗?”
妻子没有说话,走进堂屋,拉开桌子,微笑着对梁小英说:“晓英,帮婶婶端一下菜好吗?”
梁晓英放下书本,笑呵呵地跟着妻子走进厨房。
我根据梁晓英妈的医院诊断书,配制了两幅郁抑症的土方法的中草药,拿来瓦罐煨起来。
梁晓英满心欢喜,吃了两大碗饭,面片度洛西丁,又喝了小半碗我给她的中药,很高兴地说:“老叔,今天你们干什么,我可以帮你们吗?”
我说:“休息一会儿,我要去除玉米地里的草,你婶婶上山找菌子,你跟她去好吗?”
梁晓英呵呵笑道:“好啊好啊!上山找菌子,我最在行,好几年没去过了,婶婶,用提蓝还是塑料袋。”
妻子对她说:“晓英用提篮,我用塑料袋,看看谁找的多。”
梁晓英安静地坐在我自制的躺椅上,休息了一个小时,便跟着妻子上山了,我也拿上镰刀和绳子,走向玉米地。
晚间,妻子带着梁晓英归来,梁晓英向获得了多少宝贝一样,和妻子比试着谁的菌子好,谁拾到的多。她的笑声里根本就不像一个有病的人。
饭后,笑着对我说:“老叔,我可以在你家待几天么?”
我抬头望着她,故意说:“你妈妈不让你在这儿咋办?”
她突地站起来说:“我不想见她,整天学习学习,唠唠叨叨,没完没了。”
妻子笑着说:“别听你叔的,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今晚你跟我睡。”
梁晓英搂住妻子的肩膀笑着说:“还是婶婶好,老叔不可信。”
我顺着她说:“好好,那么,今晚睡前你想做什么?”
她莞尔一笑说:“不告诉你,不过,听说你爱写东西,要向你要三五页稿纸。你给吗?”
“给,当然给。在堂屋里的抽屉,自己去拿就是。”……
一个星期说过就过了,夜深沉,梁晓英睡着了,妻子对我说:“这孩子,唉!她妈也是,上中学的娃了,还把她当小孩子一样,孩子一回家,就翻她的书包,看她的作业,检查她的考试成绩,考好考赖,都是是劈头盖脸一顿教育,天天唠叨:‘大人不容易呀,苦呀,读书是唯一的出路呀!’孩子的耳朵都听起老茧了,还喋喋不休,真是的,这些话学校里老师说,班主任说,校长说,回家母亲还说。中学生思想比小学生成熟了,自尊心也见长,怎么受得了。”
“是吗?”
“孩子都告诉我了,说她爸爸对她从来不管不问,一心只向着她小弟,要什么给什么,她呢,在她爸爸眼里,是个贴钱货,是要嫁人的,书读不读没关系,熬到十五六岁,打工去,苦点钱帮他供弟弟上学才好。她妈妈呢,虽然比她爸开通一些,但是,天天向防贼一样放着她,生怕她多花一分钱,她在家里,一点自由都没有。她还告诉我,中学课程多,作业多,她妈妈还买了好多好多辅导材料,优秀试卷,根本完不成。结果期中考试有一门考差两分,老师批评不说,回来就是一顿臭骂。期末考试语文在全班得了第二名,结果……唉!几天不给她饭吃,这叫什么事嘛,一个是不管不问,一个又管的极端,好端端一个孩子,整成啥样,孩子委屈啊!”
我听着妻子的话,很无奈地说:“睡觉,明天再说。”
天亮了,梁晓英跟着妻子下地了。她的母亲推开了我家的大门。
“她老叔,你看晓英……能治疗吗?”
“坐吧,她跟着她婶婶下地去了,孩子没什么大碍,用不了多久会好的,叛逆期,我们得多关心关心不是。”
“是我的期望值太高了,我……”
“你没错,她也没错,互相体谅吧!还有她爸……”
“你看,这生活费……”
“不用,只要孩子好,比什么都强。”
“我们……先前……后悔哦!”
“不用说了,都过去了,我爹也不在了,那时为争那一亩三分地,我爹打了梁大哥,他不给钱也是合情合理,再说,不就是三百块钱么,现在大家都不缺那点是不是,不要在纠结了,这些年来,各自忙各自的,我们又隔着两道山梁,没有事情没有来往也正常。我们不是仇人,你信得过就行了。”
“是我们小心眼,唉!晓英天天和我吵,现在我……”
“回去吧!她想通了,就回来了,我也该下地去了。”
梁晓英妈走了,远山,白雾皑皑,我背上喷雾器,锁上门,走向我的烤烟地。
朦朦胧胧中,一个月就过去了,不知道是大山的风景净化了她的心灵,还是药物驱赶了他的郁抑症,梁晓英变得活蹦乱跳,清秀水灵,不仅对知识产生了极大兴趣,还自制了一个学习计划,让我欣慰的是,她尽然想念妈妈和批评过她的老师了。
清晨的阳光下,她递给我一个笔记本,笑着说:“老叔,我要走了,我知道贾宝玉为什么挨打了,一个原因是宝玉不喜欢读书啊!我也知道母亲为什么念念不忘好好学习了,我在你们家认识了好多好多,老师的批评是对的。人活着就要努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怕失败了也不后悔。压力越大,就越要自我调节,药物虽然能缓解病痛,心灵才是解除病痛的良药。我要去找妈妈,找同学,找老师,慢慢地从心底去把我郁闷的情绪解救出来。老叔,有一天,我会成为社会有用的人才的,我一定会做到的!”
我看着她厚厚的笔记本上满满的文字,记录着她一个月里的感受,是清新的、欢喜的、快乐的……我对着她竖起了大拇指。
她对着我一笑,飘逸的秀发一甩,拉着她婶婶的手说:“走,找我妈妈去!”
我舒了一口气,现在的孩子,不是郁抑症,大多数是压郁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