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普陀山给人的印象有些迷蒙,满山都是佛寺,草木石子也粘着佛,似乎呼吸的空气都渗着淡淡的佛事味.
普陀是个小岛,在舟山群岛的东边.舟山现已升为地级市,两区两县建制,有一百万人口,辖区内的1390个岛屿象珠玑一样散落在大海里.
临去前,我脑海里浮现过小时候从中学课本上看到的群岛场景,可一路走下来,那渔歌唱晚,千舟竟帆的幻影只能留在我们这一代人的记忆里了.
从杭州去普陀,途经宁波至舟山的跨海大桥.这是国内最长的跨海高速路桥,全长48公里,我们去的前不久刚通车.在车上眺望绵延海里的路桥,恢弘大气,象一条硕长的链子把舟山群岛串起来,挂在大陆的脖子上。
二
客车一直把我们送到沈家门,这是舟山渔场的中心,原来是国内最大的渔港,现在已转变成海上客货运输的码头。
等船间隙,放眼过去.只见被大海环抱的普陀岛,烟雾升腾,隐约露着暗灰色的轮廓.不经意间,应了那句“山在虚无缥缈间”的话.人还没上岛, 扑朔迷离的氛围就飘过来了。
普陀岛不大,山更不高,说白了不过是一些山丘而已.但它独特的地理环境,亚热带海洋气候,以及浓郁繁茂的植被,让人在静寂中神不知鬼不觉地生出一些东西来。
普陀山被称为中国四大佛教名山之一,观音菩萨的道场.这要追寻到佛教盛行的唐朝。观音本译为观世音,为避李世民讳,省略了。佛都要让讳于凡间的帝王,信佛者何尝不如此。
佛教崇拜偶像,东西南北中,形形色色的佛菩萨,别说一般的信众分不清,就是常年修行的僧人又何尝不如此。普陀山主要供奉观音。观音现的是女儿身，这让山上的尼庵多到88处.一个仅有两万人居住的小岛,僧尼就有四千多.每年来朝圣和观光的人据说有230万.粗略算下来,门票收入也有十几亿。为利所驱,岛上常年住着一批小混混,弄技耍赖骗钱,让本来闹哄哄的佛山更加热闹了。
三
宗教伴着人类几千年了,至今还神秘地飘散在我们的生活里.说到神秘多数都是人们自己想象和附会出来的。在山上摆放几处遗迹,就成了众生膜拜的道场。我真佩服古人的想象力,历经沧海桑田,仍让今人顶礼。加上谋利的催化,越发虔诚不已了.
宗教不问出处,信仰不讲世理.真假对错全在心里.宗教是和人类相生相伴的。生命是个迷,宗教也是个迷。人生有太多的不解和无奈,而正是这些弱点,让佛在心中留下了位子.我在山上碰到了三个喇嘛,小的看上去只有十几岁。藏人都信佛，出家是男人的常例。同汉传佛教不同,他们是靠家人供养的。我问他们,每天重复这样清苦的生活幸福吗?得到的回答是肯定的。日复一日的念经,二十八年才会念完。之后又要带徒弟继续念下去。一生如此.这对他们来说是天经地义的。因为祖祖辈辈都这样,没感到有什么不好。我问他们,到内地看过感觉好吗?他们连声称诺.望着小喇嘛纯净眼脸飘出的欣喜和渴望,我相信他们的生活也会变化的。
在山下普济寺,看到有人在做法事。庙堂前堆满了成吨的食物和供品.七天下来,诵经费46万元.凡是参加法事的僧人都会当场拿到酬劳。僧人拿工资,这不是什么秘密.他们象凡人一样,每周有休假，一年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探家。现代僧人已经职业化了.不用自己劳作,不用沿街化缘.吃住全靠别人伺候.喝酒吃肉上酒楼的花和尚,也见怪不怪了.一些香火旺的名寺大刹,吃五星大餐,过锦衣玉食的生活。已见怪不怪了。大千世界,云云众生.一切都在变,一切都会变。按着需求的理论,适者生存吧.
四
晚饭后,我去不远的海边游逛。蒙蒙的细雨,让疲惫了一天的人们不见了踪影.顺着海涛拍岸的声响,我走进了一片空旷的海滩。这儿叫千步沙,有1300米长.两边被伸向海里的山丘环抱着。此时夜色朦胧,整座海岛都被暗黑色笼罩了。尽管没能听到晨钟暮鼓,还是让我想起了古人的一句诗,随意顺了一句,涛声听尽归寂静。此时一切都浸没在了没声音的世界里。回首仰望,山上的观音大佛也静静地在迷雾里消失了了。
脱下鞋,赤脚在沙滩上走着，又细,又软,又滑。好象又回到了童年时躺在海边沙滩上听涛声数绿树的岁月。海天佛国,第一人间静处,这时好像才品出了一点味道.
二0一0年七月六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