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们印象里,茶叶的种植基本分布在南方,包括龙井茶、乌龙茶、普洱茶、红茶、绿茶、白茶、毛尖茶等,都产自福建、安徽、湖南、湖北、江苏、浙江等地。据资料考证,在国内种茶纬度从未突破北纬38度,如果有人说在寒冷的北方北纬41度产茶,就等于说天方夜谭,令人难以置信。
但任辉就不信邪,凭着“把南墙撞出窟窿”的狠劲、韧劲、耐劲,自2002年起勇敢“亮剑”,在北纬41度的闾山进行攻关,经过10余年的苦心钻研,一批在东北“过了冬”的闾山茶叶横空出世。
电视剧《亮剑》主角李云龙的“亮剑”精神是:面对强大的对手,明知不敌,也要毅然亮剑,即使倒下,也要成为一座山,一道岭!这是何等的凛然,何等的决绝,何等的快意,何等的气魄!任辉的“亮剑”主旨是:藐视一切困难的乐观主义精神和无所畏惧、敢闯敢冲的英雄气概是伟大的史无前例的“南茶北植”农业大革命成功的精神基础和信念保障,被人们称为“南茶北植”精神。
又一年春天来了,闾山茶园又开始热闹起来。
一
任辉,1969年出生于盘锦市东郭苇场,毕业于抚顺芦苇中专后,1988年到苇场当了工人,1998年辞去工作,和母亲开药店、种水田,生意还不错。
敢于“亮剑”的任辉,并不是想象中的“五大三粗”,反而显得清瘦矍铄,温文尔雅,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觉。
攀谈之后,印证了感觉:任辉的国学底蕴很深。他调侃地说:前半生悟“红楼”,后半生被茶“误”。
任辉酷爱读书,可谓“博览群书”,24岁的时候,迷上了《红楼梦》,一发而不可收拾,苦读之后,更是不信邪般地钻研。2014年9月,沈阳出版社推出了他40万字的《东郭先生红学》(东郭先生,任辉笔名),而后,美国学术出版社出版他75万字的《〈红楼梦〉诞生在南京》,成为著名的红学研究者。
通过对《红楼梦》的研究,任辉逐渐喜欢上了茶文化。他介绍说:
据统计,《红楼梦》全书出现“茶”字489处、“茗”字160处。其中,“茗”字属人名的共有152处;全书带“茶”字或“茗”字的茶事器具有20类72处;全书提到的茶品名目繁多,诸如:“六安茶”“龙井茶”“老君眉”“普洱茶”“枫露茶”“暹罗茶”“凤髓茶”等。吃茶场面涉及细饮慢品、家常吃茶、礼貌应酬、宴饮招待、风月调笑、官场形式等多种。并细致描述了以茶行祭祀、以茶论婚嫁、以茶馈友朋、吃“年茶”等饮茶风俗。毫不夸张地说,书中几乎写尽了茶类、茶品、茶具、茶事、茶人、茶理、茶道、茶仪等茶饮的方方面面,真可谓“一部《红楼梦》,满纸茶叶香”。尤其是第四十一回中“栊翠庵茶品梅花雪”,连标点在内共计1242字,茶香溢于字里行间,历来为人们所津津乐道。
任辉看到“栊翠庵茶品梅花雪”这一回,喜欢上了茶文化,走上了茶研究之路。而后,第一次去了杭州,在茶场,观察别人炒茶,听着美妙的歌曲,品茶……在这之后,四处寻友访胜,足迹遍布浙江天台山、四川峨眉山、青城山、云南无量山、安徽黄山……只要盛产名茶的地方,他都云游过。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阅人无数,胸中脱去尘浊,自然丘壑内营。
二
到过很多茶山,品过很多茶叶,问过很多茶人:茶叶为什么盛产在江南?为什么东北不能种茶?
东北种茶?岂不“黄粱一梦”?由于土壤与环境不同,茶叶怎么在东北挨过寒冬?
按下问题的同时,也暗下决心。
2002年任辉嗜好上了东北红山文化,通过研究考证:在东北辽河流域红山文化的中心,有一座神山医巫闾山是中华茶祖神农氏的故乡。近1万年前开创中华医药文明的神农氏,她曾尝百草之处,即在医巫闾山,所遇之茶,就是医巫闾山茶。1993年,任辉据医巫闾山地区文化学者刘柏龄老人所讲,了解到大清光绪年间圣清宫赵道长在医巫闾山炼丹采茶之轶事。
“翠黛满云封,遥看北镇雄。壮观牟五岳,峻秩比三公。”清朝雍正皇帝的一首《望医巫闾山》描绘出北镇市山川的雄奇秀美。北镇市因医巫闾山为中国五大镇山之北方镇山而得名,是中国镇山文化集中展示地、多民族文化交融地、中国五岳五镇中唯一名山与帝陵结合地。北镇是全国唯一一座以镇山命名的城市,这里有无可复制的山水名胜,有千年文脉的王气攸钟,不仅承载着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还见证了无数文人墨客的足迹。
狭路相逢勇者胜,誓在东北种出茶叶来!
2002年,任辉先在花盆里种茶,在自己水田的育苗房里种茶,在闾山脚下罗罗堡镇一位研究红学的同行家里的果园里种茶。
所种茶叶大多是三种结果:不发芽;发芽过不了冬;发芽过冬但口感清淡如水。
实验了6—7年,都没有成功。各种讽刺接踵而至: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精神病!疯子!败家子!
农科院都整不明白,一个农民还想翻天?“南茶北植”活动是1956年开始的,在山东泰安、日照、青岛等地展开实验,首先在青岛实验成功,而后,茶叶种植止于北纬37度线。
面对失败,面对有些人的冷嘲热讽,任辉没有退却。他明白,每一次的失败,意味着又向成功走近了一步。在困境中,他总是想起爱迪生发明电灯失败了1600次的故事,借此激励自己不断发起冲锋式的实验。
翻阅书籍,查找资料,访师问友,成了常态。
感觉东北的土壤缺乏微量元素,不适合种茶,就买了花土栽种,也未成功;上点灭菌灵,也不见效。
任辉虔诚地找到一位老中医问计,老中医说:“是不是水土不服啊?人如果水土不服,可以用点藿香正气水或者正气丸什么的。茶,你看看用咱们当地的黄豆作药引子,或者用点酸奶试试。”
于是,任辉把发酵的牛奶浇灌在土壤里,栽种茶叶时,再抹点豆浆,情况逐渐好转起来。
2010年,任辉解决了茶叶黄叶的问题,茶叶变绿了。
但这时候,感觉到茶叶不好喝,慢慢找到原因,暖棚扣得太严了,阳光和空气进不去,正如棚菜一样,黄瓜、西红柿、辣椒在大棚扣严实了,也不好吃。于是,就尝试着不扣那么严实。不料,2亩的水田育苗棚的茶叶,都冻死了。又赔进10多万。
“暖棚不好喝,冷棚易冻死”,关键时刻,任辉想到了“中国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院士寻找野生稻谷杂交的故事。中国名优品种茶有1600种,它们发芽早,单产高,但不禁冻,不适合在东北种植。事实证明:只有野生的才能抗寒抗病抗虫害。从2012年开始,他不再研究名优茶种,改为专门研究野茶种。各大名山的山上都有别人遗弃的野茶种,比如福建武夷山上就有7种野茶。越原始的山上,野茶种类越多,生长越茂盛。他走遍名川大山,捡原始茶籽、挖野生茶苗。回到家里,按照一定规律和顺序,进行培育、栽种,互相杂交,产生了二代,抗寒效果良好,仅仅扣上一层薄膜就可以。在东北生长出的茶,不仅耐寒,而且茶香四溢,高香耐泡,不仅有豆香,还有花香,味道醇正,沁人心脾。听到一些专家学者夸赞“真香”的时候,他兴奋得像个孩子,仿佛得到了奥运冠军一样。
任辉经常说:“就算遇到无法克服的困难,也要勇敢地去面对,失败并不可怕,而可怕的是没有面对的勇气。”钻研种茶的难度,不亚于研究“红楼”。多年来,他走火入魔,如癫痫一般,两眼经常发直,彻夜难眠:茶叶又出事了,忧虑得睡不着;茶叶种成功了,兴奋得睡不着……真可谓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2012年,野茶种植关、茶叶炒制关都过了,基本见到了曙光。2016年,所有的条件都成熟了。任辉举家南迁,来到闾山脚下北镇市罗罗堡镇闵家村明禹沟二组租了280亩茶园。茶园大门树立一副对联:“闾山自古钟灵毓秀多才俊,茶园如今翠涛雅乐胜江南。”闾山茶园打破了名茶一直全部被南方人种植垄断的局面。从此以后,医巫闾山也出产珍贵、稀有之名茶——医巫闾山茶。闾山茶园人坚持不施农药、不施化肥的绿色无公害种植,闾山茶具有耐低温、口感好、抗虫害、营养丰富特点,其茶多酚、茶氨酸、氨基酸等营养物质尤其丰富。闾山茶园,是目前世界上纬度最高的产茶地。2018年3月20日,任辉被辽宁省茶叶协会授予“东北产茶第一人”荣誉称号。
2019年5月26日,在湖北省五峰土家族自治县举办的第二届中国茶旅大会上,北镇市北国春茶叶种植有限公司(闾山茶园)被授予2019年度全国茶旅十大金牌线路,成为我国北方唯一一家金牌茶旅线路。闾山茶园,作为中国最北方的茶园,开创了“南茶北植”的新纪元。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三
妻子巢洪侠和家人们是被迫支持任辉的。
1992年,俩人组建了家庭。婚后,巢洪侠逐渐发现任辉存在“两研究”“两不干”现象:“研究红楼,研究种茶”“这也不干,那也不干”。生活基本不能自理,衣服也不洗,油瓶倒了也不知道扶。嘱咐他到食杂店买点雪糕,回到家就放在冰箱冷藏层,最后都化了。最初在东郭苇场居住的时候,条件较差,使用公共厕所。他骑自行车去厕所,先后愣是丢了3辆自行车。
任辉的堂弟调侃着说他哥“是神仙,不食人间烟火,除了红楼和茶叶,其它都和他无关。智能电话不怎么会用,微信也不会使。”
妻子巢洪侠还发现任辉特别倔强,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他认准的事情就会一条道跑到黑,即使撞了南墙也要把南墙撞出窟窿来。
研究红楼、研究茶叶,是无底洞的事情。这些年来,任辉搭进去、赔进去多少钱,谁也说不清楚。其实,他钱是没少赚,1000水田加上药店的收入是很可观的,但只要有一点钱,他就买书买茶或者出门考察,1996年前赚的几百万元都“扬”了出去,家庭基本生活都很艰难。最关键的是:无论怎么投入,都看不到曙光。
这样的折腾,这样的折磨,谁忍受得了?
女儿1周岁的时候,几乎天天在泪水中浸渍的巢洪侠忍无可忍,和任辉离婚了,带着女儿回了娘家。半年后,任辉感触极深,千方百计找到前妻,积极诚恳赔礼道歉,夫妻和好如初。
其实,家族亲友也不怎么支持任辉。看他爱好种茶,大家就说:“拿出20亩30亩的,玩吧,别认真,别做梦!”“瘾”越来越大,苗头越来越清晰的时候,家族亲友也表示不再支持他了。
再好的亲人间也会有矛盾,也会有斗争。任辉破釜沉舟:“不让我研究种茶,我就出家!”态度极其坚决。还进行了绝食,7天7夜里,只吃了几个小枣。
“没办法,不支持他,还能怎么办呢?”被“顺拐”的巢洪侠经常说:“嫁给了他,也嫁给他钟情的茶事业!”2016年,大面积投产茶园的时候,把家里的车卖了,把所剩400亩水田(这些年,已经卖出600亩)抵押贷款了,把母亲居住的老宅也抵押贷款了。妻子和女儿随着任辉来到闾山脚下,创办闾山茶园。
2018年,任辉被辽宁省茶叶协会授予“东北产茶第一人”荣誉称号。2019年,闾山茶园被授予年度全国茶旅十大金牌线路,成为我国北方唯一一家金牌茶旅线路。2022年,任辉入选“年度乡村文化和旅游带头人支持项目”人员名单。2023年,闾山茶园选送的“辽红”牌国礼工夫红茶在“黄金白露杯”第二届成都·中国工夫红茶斗茶大赛中,一举斩获工夫红茶(芽叶型)金奖。新华社、辽宁日报、辽宁电视台等多家主流媒体多次现场采访报道闾山茶园,被誉为“黑土地上的绿色奇迹”,改写了东北黑土地不能种茶的历史。
谈及以后的发展,任辉的思路非常清晰:积极响应习近平总书记“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伟大号召,通过“公司+农户”等方式,在党和政府的带领下,打破藩篱,担当作为,整体思路是:整合“碎片化”旅游项目,构建“大闾山”旅游新格局,复制南方茶园模式,打造“塞北江南”美景,构建医巫闾山茶文化框架。具体打造精品茶文化主题旅游项目:“塞北江南”全季茶园,主题宣传推介活动,茶神庙会茶博会、茶奥会,历史文化歌舞演出,茶餐厅,茶文化体验馆,茶文化展示馆……
在闾山上,有很多的松树,展示着顽强的生命力,竟从石头缝里长成了苍天大树。听着滔滔不绝的介绍,人们想到 了:咬定青山不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