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叫红梅,他唤作红杰,一母同胞,血脉相连。他初临人世时,我已五岁,坚韧的种子,在年幼的心田里悄然种下。岁月悠悠,我长他五载,他是弟,我是姐,这份手足情,如陈年佳酿,愈久愈香。
红杰长大后,模样俊朗,眉眼间竟有几分林志颖的影子。可谁又能想到,这俊朗少年,小时候竟是个闹人精,常因调皮捣蛋挨打。然而,谁也无法否认,他生来就聪慧过人。光着屁股时,便能与村里的老少在四棋盘上对弈,三里五庄,无人能敌。妈妈特意为他缝制了一顶将军帽,戴上它,活脱脱就是《闪闪的红星》里潘冬子的模样,引得众人纷纷夸赞。
可红杰也有个“怪毛病”,整天像个不安分的邪神,东瞧瞧,西看看,仿佛在寻找着什么。稍不如意,便咧咧大哭,那哭声,在豫东的方言里,被唤作“淚涙”(lei)。长大后,和妈妈聊起这事,妈妈笑着说,他那是饿的。我的亲娘哎,若没有我这个长姐的关怀,弟弟的儿女们或许永远无法知晓,饥饿,竟能将一个天才变得如此平庸。
我对红杰最早的记忆,是某个清晨,我睡眼惺忪地抱起他,他看不到妈妈,便咧咧大哭。我手足无措,也跟着哭了起来。他见状,竟止住了哭声,反过来哄我。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他小小的身躯里,藏着无尽的温柔与坚韧。
时光荏苒,转眼间,五十年的光阴如白驹过隙。红杰啊,你还是老样子吗?你可知,我的眼睛已不能承受太多的泪水。你若再这样装睡不醒,我可真要恼了。我哪有心思陪你玩这“把我弄哭,你方停”的游戏?
我上学那年,红杰刚会走路。他话说不清,却也吵着要去上学,还跑得飞快。妈妈逮住他,像拎兔子一样拎回家。那可是出生在二月的一条龙啊,他岂能容世俗的无知对他进行打压?我上五年级时,红杰上一年级,我学的东西,他似乎一看就会。那时候,我们不比学习,只比谁玩得巧,玩得花样多。下坑捉鱼,上树摘枣,搂树枝子,下井打水,地里偷个茄子,偷个瓜,这些“坏事”,我们姐弟俩,竟都不在行。
红杰还是吃了些苦的,只因妈妈的马虎。妈妈抱着他捋榆树叶子,一片树叶竟跑进了他的眼睛里,他疼得直哭,妈妈却浑然不知。这得是多粗心的妈啊!所以,妈妈对红杰,一直心存愧疚。还有那次,妈妈抱着孩子下地割草,红杰睡着了,妈妈竟就地画个圈,身上放个坷垃块,等草扛回了家,才发现孩子忘地里了。我的妈妈啊,你可知,你对你亲生的儿子,有着多大的亏欠?
我十三岁那年,离开了家,经历了一些人和事,与我的老家,仿佛成了两个世界。我们无法选择父母,父母都是上天给我们匹配的最好的缘分;同胞也无法挑选心仪的手足,一定是有很深的情要还的。
红杰啊,你睡了那么久,受了那么多的罪,你醒来吧。你总怪我对这世界情真,这下,你是否能明白,不是为姐的情真,是你这“龟孙王八犊子”业深啊!兄弟,咱俩累世的情缘已了,你不可期望把我变成“扶弟魔”。我来世间,只为弘法利生,不是做你宋家的大小姐,也不是做你姐夫家的夫人,乃至太夫人。所以,你不必威胁我,也不必恐吓我。
我已祈请十方法界诸神护法,自有神明问询你这匹忘约失信的赤兔白马。一世情深,我说过一世缘浅,但我,也并不否认,与你,与他,一世或许情更深。如果在落花缤纷的季节,你能安睡在春天里,对我和母亲,也算是慰藉。但你不是,你是带着怀疑,带着痴迷,跌跌撞撞,挣扎在无常里。
我和母亲,如何细数岁月静好?如何祈祷当下的留取?尽管我已参透“落地皆兄弟,未必骨肉亲”,可这手足之情,还是深之更深。如若能闯地府,如若能祈请天庭,我又有何不能舍了我累世的修行,来换你一世的觉醒?
红杰啊,愿你在另一个世界里,找到属于你的安宁。而我,将带着这份深情,继续前行,在弘法利生的道路上,书写属于我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