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日子，一点不剩

对鸟的误解
醒了，在床上躺着
是件舒服的事
静，听到早起的鸟鸣
是对一天规划的伴奏


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这是对鸟的误解


鸟儿不会这么卷的
食物满地都是
像阳光洒在草地上那样自然
饿了就吃，醒了就鸣


贮备食物是冬眠的动物才干的事
我们从来不冬眠


你误解了鸟鸣
天亮了，看到的世界
都是我的，森林
不过是我昨夜梦中
掉落的一根羽毛




请记住这一天

整个早晨，天空都蒙着灰白的云
像一块旧抹布，拧不出阳光
我提着袋子，沿田埂弯腰  
寻找水萩——三月三的约定  


采萩的人彼此点头  
“吃过了吧”“你也来啦”
声音浮在田埂上
轻得像水萩芽折断的脆响  


怀安河的水，流得和昨天一样慢  
没有特别的风景  
没有值得停驻的事
十一点半回家，饥饿突然变得珍贵


我想起饥荒年代的稻浪  
想起两亩田里弯成镰刀的脊背
那时的累，是扎进掌心的麦芒  
那时的饿，是啃噬胃壁的钝齿  


听说旁边的超市明天关闭
下午超市挤满捡漏的人  
货架像被蝗虫掠过的庄稼地  
我空手站着，看人群抢购最后的廉价  
而妻的唠叨，是这一天最真实的重量  


请记住吧——  
这没有大事发生的一天
平常人的平常日子，记忆会
一点不剩




昂首向天

闲了吗，那你就
站到高处，抬头看天  
不管阴雨还是晴朗  
你就昂首向天
你看到了什么  


继续看  
天像平地，像沼泽，像山川
再看  
云把天遮住了  
遮了没关系，天还是天


看阳光最好是早上和傍晚  
中午太刺眼  
看月亮和星星最好在夏夜  
在安静夜晚，乡村
孩子们都睡了，出来走走
仰首


我看见了  
我的心，我的思绪  
灵魂出窍
哦？世界怎么没有我  


为什么没有我  
哲人说：“你在，是一颗暗星”  
自拍一张，咦
原来，我就是天空




再也不犟了
母亲给我算了一支命，说我犟
年轻时不强于人
年长时不牛于人
何来犟


念书的年纪只读书
结婚的年纪听媒婆的话
工作时就知道把工作做好
退休了，就什么事不做
何来犟


我不听命，也不给孩子算命
他念书就让他念，不补课
他工作，就让他考，不迟疑
他不想结婚，随他，不争辩


母亲说：“很听话，就是犟，
上坟时不要烧鞭纸，安全第一”
清明那天下雨了，我偏烧了鞭纸


等雨浇灭了火苗
再也不犟了




等  风
气象台黄色预警在闪：
雷暴，冰雹，11级大风
此时17点30分，微风
风平浪静


木子：“石家庄下午三点树枝微动”
窗前的樱花矫情的摆动着身躯
花瓣一片一片洒落
大概是向远方的木子献殷勤


站在阳台，遥望北方
这暖暖的南风啊
把高温揉成信笺
却迟迟不肯投递，那就等


不知是风在等我，还是我在等你
不知是想风来，还是不想你的强烈
天空风平浪静
我的心却不平静


我打开所有门窗
等，等，再等
不管你来还是不来
我都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