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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芽何处不关情

  • 作者:金成
  • 来源: 电脑原创
  • 发表于2025-04-09 00: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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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苦豆子

      苦豆子是小村最早秀出绿意的一种草。在羊羔披着夹袄在光秃秃的河坝埂子和废弃的毛渠边啃着枯草时,春风也就哆嗦着打了一个尖利的呼哨,灰黄色的地表突然间就探出无数棵芽苗来,皱皱巴巴的苗冠顶着枯黄的胚壳摇摇晃晃地直起了身子,可别小瞧了这些其貌不扬的嫩芽,它们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以不可阻挡之力将灰绿的标签插满整个河堤。砂石间,砖缝、风化的水泥孔洞,这些坚固的堡垒都已全部沦陷,哪里还有它们不能攻取的地方。这是一次集体暴动,它们将蛰伏了一冬的力量全部释放出来,挥扇前行,挥戈力战,它们无所不在,无往不胜。

      那些弯着身子,憋红了脸的,只能腾出一只手臂的,伏在乱草堆里左顾右盼的,跨在墙头随时翻越的,都以饱满的斗志,出现在你的眼前,这些初生后呈现马蹄色的嫩芽,破土后,又迅速完成了换装,这些包裹着金黄硬壳的家伙哪里离开了小村,它们全部遁迹于小村的四野,一俟风吹鸟鸣,它们便抖落尘沙,一跃而出。当助攻的其他芽苗全部复出后,苦豆子已长出了硬羽,顶上了帽缨,这时的苦豆子,不复为红褐色,而呈现出一种灰绿,是质感生硬有了蜡质的那种绿,这种绿和河底的水绿,沙洲的淡绿不同。这时稗子草还在伺机而动,这些草只会趁水生势,它们不像狗尾巴草,狗尾草喜欢柔软的绵绵土。苦豆子生不择地,不惧碱旱,踩实的土埂,胡乱堆砌的砂石,翘起晶状白花的盐碱地,都能见到它们的身影。这是一支善打硬仗的先遣军,只有上了年龄的人,才能从它们身上看出春的层次,春的深浅,才能从看似相似的河滩看出生命的一次次刷新。

      沙洲黑麦

      当绿色开始映入眼帘,你早已目不暇接,先是诧异溪水的温和,随即沙洲绿意渐浓,绿芽攒动。俯下身子,你会发现,湿润的沙洲细沙间布满了针尖细丝般柔嫩的小草,这些小草和沙倚石而生,是名副其实的见缝插针。你只有立在堤岸才能看出河底的一抹绿意,不久,这些细草在微风的吹拂下,摇身一变,迅速掩盖了沙洲,黄花蓝蕊碎红也被它们挤得东倒西歪。你那芽苗一般的童心,那清澈的双眸,那无染的心房,就是在这样的静雅的河滩春色中的孵化的,就是在这里,你嵌入了永不褪色的胶片,植入了水绿粉嫩的晶体。你童年的春天,就像关雎篇开启了先民的吟诵一样,你的春天就是在河之洲,就是青青河畔草,就是芳草萋萋,就是春风又绿江南岸。你的一生都是被这清淡的河洲之春软化的。

      柳 芽

      塞外春色晚。你十二三岁,才见到水洗的春天,在南山水电站近旁的山沟里,你头次见到了吐着鹅黄碎花的河柳,水灵灵的枝条在山谷随风摇摆,刹那间,你被眼前的柔美迷醉了。一株株野生的河柳,清秀地站在河边临水照影,任由春风梳理着秀发,你分不清这是河边的伊人还是夕阳中的新娘。那个年龄,除了教科书扉页的彩印,你没有见过多少彩色图片,在黑白的世界里你想象着草长莺飞的江南春色。塞外有春在南山,南山成了洗涤凡尘的地方,你第一在河谷感受到了仙气灵气:潺潺的溪流飘向远方,飞泻的瀑布拉响了竖琴,鹰隼在长空漫步,翠鸟在河岸谈情,羊群贴在山腰,流云在谷间架起浮桥,轻扬的马头琴曲从翠绿的松林中漾出。

      小村的树叶是炸裂的,这里的柳叶榆钱却像是一点点勾画上去的,鸟儿临水衔彩,蹦上枝头,似在巧妆春色,柳丝上一簇簇爆裂的淡黄色小花如同鸟喙,柳芽初露, 绿意盈盈,叶芽与花芽温婉,花眼共叶眉娇羞,而那时正是你春心初绽的年龄,在随风飘荡的长发中,一双清亮娇羞的杏眼拉响了你青春的心弦。那可是身心同频,生情共振,草木一体的季节。

      杨树芽

      在乡村你看不到树木分娩的样貌,白杨吐芽是约定好的,一副争先恐后的样子,在小村,你见到的春都像羊羔的诞生,都是抖落出的,初生的春是纤弱的,但你压根不用担心它们的顽强,它们很快绿满田野,绿满河谷,直到绿得不透风,不透缝,绿成一道墙,一座座城,直到你无法分辨春夏秋冬。

      可你能分清每年春天你交了多少根树棍,在清剪树枝的时候,你挥动着砍刀也在裁剪春色,那时,你不知道有多少绿都是扦插的结果,你不知道,多少绿都起于那时的一根根树枝。你不懂屯垦戍边植树造林的意义,年复一年的植绿与你就是一次次春游,然而五十年后,你却见证了扦插的奇迹,当年你扛着十字镐站立的戈壁,早已被绿野覆盖,当年你扦插的地方,早已绿树成林,有多少吐芽的小苗埋进了卵石沙地,就有多少绿意恣意地在你心壤中恣意地生长。

      苦苦菜

      小村的春天青黄不接。黄绿的大葱,蓬松的韭菜,水嫩的萝卜要等到暮春。大缸里的雪里蕻萝卜条要吃到沙枣花开。初春,你挎着篮子走出家门,篮里装满了母亲的鼓励,在母亲姐姐的指导下,你学会了辨识可食用的野菜,苦苦菜叶细长,叶片呈锯齿形,很好辨别,你游走在河滩沼泽湿地,倘若发现成片的苦苦菜苗,你瞬时忘记了疲惫。那些年,你吃过苦苦菜苗熬成的玉米粥,吃过凉拌的苦苦菜苗,也吃过混杂着苦苦菜苗的蒸团,焯水的苦苦菜竟有菠菜的绵软,马斯菜的脆爽。待菜园里的油白菜、水萝卜、莴笋陆续长成,你挖回的苦苦菜,就用来喂猪喂鸡,村外地头长满了野苋菜、拉拉秧、灰灰菜、扫帚苗。那时你心中的春天就是苦苦菜叶脉微翘的样子,就是鸡毛菜撒进面条锅里的样子,就是大葱蒸鸡蛋糕软糯晃动的样子,就是野苋菜彩蝶般飞舞的样子。

      补 苗

      干旱的小村处于风口,每逢春天,扬尘满天,飞沙走石,整个天空都戴上了黄色滤镜,大人披上尿素袋,女人勒上纱巾,小孩套着塑料袋,真是风情万种。风大欺苗,大田里惨淡的绿苗先是被灰黄遮住罩住,接着肆虐的风操着长刀短剑,杀向它们,被村民刚刚蹲着一点点扣出的绿苗,瞬间被风斩断掳走。每年的春天,机车的隆隆声不断,种了一茬又一茬,风不停息重播的序曲就不会中断,村民一次次俯下身子,栽种补苗,那样的春天,你会听到一台台老式的东方红在灰色的尘埃中顶风前行,编钟式的犁铧拉出的是一支支沉闷的补苗曲,你会看到沾满秋草的羊群穿着粗劣的皮袄在四处张望,你会看到浑浊的渠水泛着白沫费力地清理着渠道,这里没有杏花春雨,没有烟柳画桥,没有鸟语花香,有的就是西域“风”情,风沙主宰的世界,最令人怜爱的就是那些弱不禁风的苗儿。你就在这样的风沙中长成了白杨。

    【审核人:雨祺】

        标题:春芽何处不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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