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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情归何处

  • 作者:凌木千雪
  • 来源: 电脑原创
  • 发表于2025-03-02 12:2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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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是阿兵退伍后在家过的第一个春节。

      按当地习俗,大年初一阿兵照例要去丈母娘家拜年。并按父母旨意约了未婚妻玉兰见未来的公爹公婆。初三那天,父母看到准儿媳上门,喜得嘴角上扬,眼睛笑成一条缝。当玉兰高兴走到阿兵房前,轻轻推开房门,落入眼帘的一幕让她不知所措,目瞪口呆。她当即扭头、转身、抽脚急匆匆走出房间。母亲见状,感觉有些不对劲,连忙迎上前去拉着她的手,并问其原由。

      玉兰含着眼泪,万念俱灰的表情,一肚子委屈如异物卡住喉咙,苦不堪言,那里还说得出话来。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难以置信,难道他约我来他家是想显摆自己又谈了女朋友,这不是自欺欺人吗?她闭上眼睛,冥冥之中,多么希望刚才看到的一幕是幻觉,是误判,是自己的猜测。可这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事实啊!倾刻,她头晕目眩,爱的天平随之已倾倒,情绪急转直下,一落千丈。

      玉兰要走,被母亲用劲拽着不放,她像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回家。这大过年的,就算阿兵做了错事也得吃了饭,问其原由,究其因果再走也不迟呀!挽留的话说了一箩筐,她油盐不进。母亲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用尽全身的力气硬是没让她向前挪动半步。最终在你推我拉中,她用力掰开母亲紧握的双手,带着满脑的疑虑与不解,带着爱与恨,情与仇,毅然决然向外面跑去!

      玉兰与阿兵是父母之命订下的“娃娃亲”。这么多年过去了,阿兵并不认可这门亲事,平时对她也是不冷不热,她从不往心里去,看上去老实巴交的样子,反正挑不出半点毛病,结婚过日,干农活,相夫教子是一把好手。尽管如此,阿兵对她就是没有感觉,因此,平时很少见面,又缺乏沟通,只要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心神不宁,经不起丁点的惊扰。

      母亲望着玉兰渐行渐远的身影,两手瘫软,脸色苍白。看她头不是头,脸不是脸的样子都让人生畏;屋内的空气已凝固,鸦雀无声,家人们屏住呼吸谁也不敢出声。眼下一场关公断案的阵势已成定局。母亲果然不问青红皂白,劈头盖脸,大发雷霆。一口咬定阿兵初一在玉兰家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阿兵刚要解释玉兰离走的原因,就被母亲暴风雨似的咒骂与责怪声拦截,湮没在高分贝的声浪中。这那里是在审案,不要证人到场,不听当事人证词,全是家长专制式的一言堂;她那不忌口德的咒骂声弥漫房梁,就差点将屋顶掀开;她双脚一会蹦上天,落下地,掷地有声;一会儿双手在大腿外侧拍打,声声作响,一把鼻涕一把泪,动作连贯娴熟,一点也不逊色骂街的泼妇。

      阿兵见母亲情绪失控的样子,只有低垂着头不再解释、争辩。不然,就会在争论不休的境地越陷越深。只有顺其自然让她尽情的自编自导自演,放大发泄;看那阵势就算有理走遍天下的辩词、解释,都只会是火上浇油,助推她冲动的劲头。没想到阿兵越是无语忍让,母亲越是不依不饶;愈是忍气吞声,她愈觉得阿兵理亏,愈是气打一处来。

      阿兵只能将母亲的不理智和急躁脾气视为母爱的另类。他并不怪罪她简单粗俗的行为,这咬牙切齿的骂声中掺杂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懊恼。母亲布局的一盘好棋被阿兵下得稀烂,如何收拾这个残局,才是重中之重。

      母亲这样急于求成想阿兵结婚,有着她的软肋。她祖辈几代都是单传女性,没有男丁,这在当时重男轻女的农村是不能抬头做人的。所以,孤苦冷漠的她只想阿兵早点结婚生子,光宗耀祖,传宗接代。

      怪只怪阿兵把母亲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把苦口婆心当成耳旁风。可又有谁知道阿兵的心事,当了几年兵,没学到丁点生存技能和看家本领。当兵时理想远大,可残酷的现实,把他的梦想敲打得支离破碎;满怀豪情,只换来一纸“哪里来,回哪里”的安置待遇。可部队艰苦生活炼就了他不服输,敢担当的性格;他不甘心把自己套牢在生他养他的这片土地,过快加入“修补地球”的行例。他不愿当农民,不代表他嫌弃农村。因为那时的农村太穷太苦,城乡差别太大。他深知“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的道理。只想跳出村子,找个单位上班,那怕是临时工,或是异工异农也行。

      如果过早结婚,不说养家糊口,就连自食其力都成问题。他不想安分守己,要与命运抗争,即便当不了城里人,也要找个吃商品粮的老婆,子随母走,至少后代能吃上商品粮。这扭曲的心态不就是社会现实的真实写照吗?

      阿兵见母亲的咒骂声毫无停息的迹象。心想,风波由他而起,也得由他而萧,只有回避母亲,让她没有发泄对象,一人唱双簧准会停歇。谁知她得理不饶人,并要求阿兵把玉兰请回来才肯罢休,否则,要与阿兵一起滚水。母亲得寸进尺,阿兵无言以对。如其这样忍气吞声,不如“跛子拜年,就身一歪”的躺平。借此机会与旧婚姻习俗决裂,与父母订下的“娃娃亲”告别。他无奈之下,想到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话说又回来,大年初三那天阿兵未婚妻玉兰推开房门所看到的那幕情景,只是正常兄妹之间的交心谈话。并不是玉兰想的那样龌龊、肮脏。而造成这种局面的根本,与玉兰的主观臆断和自以为是的性格有关。

      要想完整叙述这个故事形成的前因后果,还得从阿兵退伍时落脚省城亲戚家说起。

      阿兵退伍那年,正值年末岁尾。他所乘坐的绿皮火车抵达省城时,天色已晚。因赶不上当天回家的轮船,只能在父亲结拜兄弟家借宿一晚。

      夜暮下,华灯初上。微弱灯光下,叔父忙前忙后,备好酒菜给阿兵接风洗尘。母亲曾说过,叔父想要个儿子未能如愿,几个女儿长得如花似玉,今天一见果然如此。尤其是情窦初开的大妹燕丽更是出众,她视阿兵为座上宾,对他的到来满心欢喜。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总在眼眶内不停转动,窥视着这位不速之客。阿兵二十出头,浓眉大眼,眉宇间透视着军人的刚毅与气质。妹妹用仰慕之情看在眼里,铭记在心里。她那含情脉脉的表情,印在喜形于色的脸上暴露无遗;稚嫩的脸蛋在微弱桔红灯光的映衬下更是秀色可餐,楚楚动人。阿兵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如此美丽少女的恬静。

      短暂的逗留,燕丽对阿兵体贴入微,睡觉前嘘寒寒问暖,上班前千叮咛,万嘱咐别急着回去,生怕阿兵哥不辞而别;她举手投足间,难以掩饰她的内心的读白。而两人在相互对视的眼神里,总有一股莫名的暖流,涌向全身,触碰着内心最柔弱的地方。让阿兵多少有些欲罢不能,差点把持不住本能的冲动。

      镇定下来后,孰是孰非阿兵还是分得清的。这除了城乡差别的歧视,那就是身份的悬殊,让阿兵不敢有丝毫的非分之想。就算燕丽对自己有好感,也只能视她为涉事不深,一时的糊涂,他并未往心里去。

      转眼就是春节。谁知燕丽在事先没有通知的情况下,带着幺妹如仙女下凡突然降临在乡下阿兵家。这在他眼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亲戚走动,心里满是欢喜。阿兵此夜转辗难眠,对燕丽的不请自到有些不安,因为燕丽从来就没有来过阿兵家,按说春节是与家人团聚的节日,她们不应该离开爸妈来乡下过年啊!莫不是为阿兵而来?其中的原因与隐情要说阿兵不晓得,说不过去。

      大年初三那天上午,阿兵正独自一人在房间边看书边等未婚妻玉兰的到来。谁知燕丽捷足先登来到阿兵的房间,他对燕丽的到来,既惊喜,又担忧。惊喜,又能与燕丽再次面对面近距离的交心谈心;担忧,是今天未婚妻玉兰要来他家跟父母拜年。如果让她看见孤男寡女独处的场景无疑会引起误会。而这种男女相处的情形,在那个封闭年代会招来少见多怪的白眼。但这对当过兵,见过世面的阿兵来说见怪不怪。只因玉兰要来,心里还是“十五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有些忐忑不安。

      阿兵房间里,除了简易高低床就只有一个书桌。燕丽大大咧咧进来后只能一屁股榻在床沿上,显示她城市大小姐的作派与个性,与阿兵双双对视而坐。这种洞房花烛夜的镜头在电影里都难得一见,多少让阿兵有些不自在。如果被未婚妻玉兰看见,岂不是黄泥巴落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谈话中看得出燕丽很崇拜军人,说自己也有过当女兵的想法。当她问阿兵是否有对象时,阿兵没有正面回答,也不好答复。

      谈话随幺妹的介入而中断。不知是姐妹俩事先有约还是不请自来,当她看见姐姐与阿兵谈笑自如,懵懂中略带几分似懂非懂的表情,不好意思转身退出,并顺手把原本敞开的房门关上了。就是因为这随手一关,让事情的本身起了质的变化,让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她关上的不只是一扇门,而是一个人的婚姻大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果不其然,当阿兵的未婚妻玉兰突然推门而入,看到孤男寡女坐在床沿上。玉兰误判燕丽就是阿兵新认识女朋友,认定他在搞三角恋爱,欺骗了她的感情。这就是玉兰不管不顾要回家的原因所在。

      如果初三那天玉兰没看见阿兵与燕丽单独相处;如果不是幺妹把房门关上,也许就没有后来所发生的一切。那么阿兵就只能按照父母之命,顺理成章与玉兰结婚,了却父母的心愿。

      燕丽看见玉兰刚踏进房门转身就退出房间,心里就明白这其中的端倪。片刻,燕丽脸色白一阵红一阵,手脚也不自在起来,来不及问其原因,连忙起身随玉兰跑出房间向她解释,受到玉兰的白眼。悔之晚矣!自己不该来阿兵房间;自愧不如,为自己的幼稚单纯懊恼不已!

      从此,燕丽再也没有来乡下阿兵家。后来阿兵在整理书籍时,在书页中发现了她留下的一张生活照,并在相片反面留有笔迹:“赠给亲爱的阿兵哥,爱你!”这是她留给阿兵的唯一念想。

      阿兵一气之下走出家门,抬头望了望天空,厚重的云朵差点坠落在地平面,飘逸不定,让阿兵原本消沉的心变本加厉;他迈着沉重的脚步,毫无目的徘徊在城区内荆河畔;他边走边想着家里的一地鸡毛该如何清扫。怎么面对父母,怎样跟燕丽解释?

      最烫手的山芋还不是这些,紧要的是如何处理好阿兵与玉兰婚约的善后事宜。虽说是“娃娃亲”事,也不可小觑,那些年虽不像现在结婚、离婚那么草率、随意,闹不好就会人命关天。双方都有婚约在手,这可不是随便撕毁婚约就完事那么简单。

      听说在阿兵离家出走的第二天,父母亲就提着礼品郑重其事到玉兰家给亲家拜年。说是拜年,其实是赔礼道歉,商讨婚约有关事情。想必阿兵父母听了一些不堪入耳的话,受了不该受的窝囊气。为了安抚玉兰,抚慰她心灵的创伤,证实燕丽不是阿兵的女朋友,父亲带着玉兰去省城燕丽家玩。一是为了消除玉兰与燕丽的误会,二来逛逛省城散散心,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

      可怜天下父母心,虽然父辈尽了心,费了劲,想他们重归于好。但阿兵死活不肯,这门亲事只能就此告一段落。

      阿兵大年初三离家出走后,就没打算马上回去。大过年的去亲戚家和战友家都不适宜。有家不能归的孩子就像无根的浮萍随风飘流。

      就在山穷水尽疑无路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喊声,阿兵随声问道:“你是在喊我吗?”

      她说:“你是阿兵吧!”

      “你不是高中同学小芳吗?”阿兵欣喜的说。

      走出校门几年不见,小芳变得落落大方,亭亭玉立,齐腰的长发垂直在微翘的臀部,显得风情婀娜。

      两人一见如故,侃侃而谈。自走出校门,各奔东西。

      “那时因通讯不便,你当兵的事是后来听同学们说的。”她说。

      “你应该上班了吧!”他关切的问。

      “毕业不久就上班了。”她告诉阿兵。

      久别重逢,总有说不完的话,爱暧的话几次到嘴边,欲言又止。小芳见阿兵一脸茫然,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阿兵毫无保留的如实相告。

      她说:“你要不去我们集体宿舍住几天,职工都回家过年了,寝室都是空的。”喜从天降,这难道不是“人有逆天之时,天无绝人之路”吗?

      世上如果真有“关上一道门,就会打开一扇窗”之说的话,那么,与小芳的久别重逢就是上苍给阿兵的恩赐。如果不是前世有约那有今生的相知;如果不是今生有缘怎么会在人生来时的路口相遇,这也许是天意。

      有道是“情归何处?脉脉语谁诉!天若有情终老去,年少花红无数。”

      2025年1月26日

    【审核人: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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