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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瞎子结婚记

  • 作者:玉笛书剑
  • 来源: 电脑原创
  • 发表于2024-12-26 13: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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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付瞎子要结婚啦!这个消息立刻在小镇的街头巷尾传开了。一时间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是一个引起人众说纷纭的话题。

      (一)

      付瞎子大名叫付正龙,已经七十六岁,之前是钻石王老五,从未结过婚。至于原因,说来话很长。有自身先天的原因,有家庭背景的原因。还有其他生活中的坎坎坷坷造成的。从娘胎出来,就是一个眼睁,一个眼闭着;睁的那只眼还很小,几乎成了一条缝,所以才有了瞎子的绰号。父亲付山渠是地方的游击队的队长,母亲邱英芝是地方的妇联干部。付正龙是在建国的头一年出世,解放后,付山渠转业当了玉阳的区委书记,邱英芝跟着在区委妇联。付正龙无论如何说都是根红苗正,在当时的年代,结婚可不是什么难题,可命运偏偏就是开玩笑,硬是到了七十多岁了就是没有结过婚,打光棍打了快一辈子。

      付山渠是外地人,年轻时,接受进步思想,入了党,参加革命,被指派到有着悠久历史背景,水陆码头,比较繁华的玉阳。带着几十人的游击队,先是跟日本鬼子,后来跟国民党反动派周旋,有着卓越的才干,理所当然当上了玉阳的第一任区委书记。

      许多事情的发生都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付正龙在革命加优越家庭的环境里成长,虽天生残疾,却受着父母的熏陶,对未来一直充满着乐观,可偏偏是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父亲付山渠出事了。

      十年“文化大革命”本是乱世之秋,付山渠在玉阳像一棵大树一样,根深叶茂,虽不是一手遮天,也算得上说一不二。在这样的大背景下,谁都不能说自己能笑到最后。

      70年代中期,“文化大革命”进入尾声。二十多岁的付正龙除了眼睛问题,其他一切都不输任何同龄人,身高和身材都无可挑剔。高中毕业后,由于是当时人人羡慕的非农业户口,干部子女。付山渠又托在县城的老战友帮忙找了一个十分体面舒坦的工作,在县统计局里上班,端上了铁饭碗。

      玉阳区下面刘岗大队革委会主任刘任志,为了巴结付山渠,指定媒人,将自己十分标致的女儿刘清宜许给了付正龙。两人接触后,刘清宜并没有嫌弃其眼疾,慢慢处于热恋之中,接下来就要切入正题了,准备选日子结婚,天有不测风云,这时候出事了。

      都说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付山渠也成了这样命题的牺牲品。有人写人民来信,寄到上面,反映他有生活作风问题。上面派调查组下来,走访摸排后,果不其然,付山渠确确实实倒在了石榴裙下。女的是谁,任谁都无法相信,也无法猜到,这个女的就是付正龙正在热恋之中的对象。连付正龙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对象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连手指头碰一下都十分害羞,居然瞒天过海和自己父亲好上了,而且有了那种龌龊之事,而且还是你情我愿。

      这背后的故事非一日所成。

      为任一方,当着地方官员,身处的环境和打游击时相比,有着天壤之别。平时,付山渠都待在办公室里,很少下去,大部分事都是指派别人去干。只是有比自己大的官,来指导工作或者其他名头,才出面陪同。“文化大革命”的巨浪滔天,付山渠的背景,让这派那派的造反派无处下手,居然没有受到冲击。虽没有高升,从区委书记到区革委会主任,位子坐得稳稳的。长期的养尊处优,条件的允许,注重保养,本就有着一种男人独有魅力,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了不少。

      付正龙和刘清宜的恋爱关系是公开的,邱英芝十分喜爱刘清宜,觉得儿子的女朋友不但人长得水灵,而且还大方、嘴甜、手巧。每次来家的时候,都是笑语盈盈,让人看着就十分舒服。

      每次来家里,都会留下来,让邱英芝歇着,抢着干家务活,做饭,把能干的都干了,干活利利索索的,不拖泥带水。有时候,付正龙还没有到周末从县里回来,刘清宜也会来帮忙干些家务活。

      来家次数多了,和邱英芝无话不谈,面对着在人面前威严,在家随便和善的付山渠,刘清宜也没有那么拘束了。

      刘清宜在刘岗大队办的食品厂里当出纳会计,每一次来家,但凡付山渠在家都会问其工作累不累,有没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一问一答,几乎成了模式。

      (二)

      又到周末了,忙完账目的刘清宜,下班后习惯骑着付正龙给自己买的26凤凰牌女式自行车,从食品厂到正阳区委大院家属宿舍区6公里的距离,不紧不慢,20分钟的时间,赶到付正龙,干些家务活,和邱英芝聊些家常。

      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晚上六点多了,付正龙还没有回来,邱英芝来了一句“这小子,一定是又和一帮狐朋狗友喝酒去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越来越不像话了。”接着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刘清宜:“老夫不在家忙应酬,正龙又不回来,你清宜要不来陪我,我只能和家里的猫狗搭搭话了。”刘清宜连忙笑应道:“阿姨,你说哪里去,我在家反正也没有什么事,陪陪你不是应该的吗?”邱英芝夸了一句:“你这孩子正懂事!”这倒让刘清宜瞬间有点脸红。娇羞的模样,看在眼中的邱英芝越看越喜欢,把手胡乱一挥:“不管他们了,我们娘俩吃饭。”

      不巧的是,饭后忙得妥妥当当的刘清宜准备回去的时候,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一时间,想走是走不了。想到父母可能在家担心,刘清宜对外面的雨,电闪雷鸣的,一时半会还没有停歇的意思,脸上露出了焦急之色。

      看在眼中的邱英芝拍了拍刘清宜的肩膀:“孩子,不急,马上等老付回来送你。”

      话音刚落,一脸通红的付山渠从雨幕中跨了进来,嘴中还喊道:“英芝,快倒杯给我,渴死了!”

      邱英芝还没有反应过来,那边刘清宜已经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付山渠接过来,先试着一小口,温度正好,一仰脖子,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下去。

      “老付,你是谁送回来的?”邱英芝问了句。付山渠回答道:“天这么晚了,我没有让驾驶员送,自己开车回来的。”“那正好,你把清宜送回去吧!下着大雨,天又不早了。”邱英芝说道。顺着话头,付山渠一边点着头,一边应道:“好!”

      两人的对话,刘清宜都听在耳中,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那边,付山渠已经从公文包里翻出车钥匙,嘴中说道:“小刘,别磨叽了,送你回去,我还要回来审一个发言稿。”

      北京军用吉普不紧不慢行驶在村路上,马达声和雨声交织在一起,打破夜的宁静。车上的刘清宜坐在后排,望着窗外,还是付山渠打破沉闷的气氛,对着后视镜看着刘清宜,还是那句常问的话:“小刘,工作还行吧?”刘清宜赶忙回答:“回叔叔话,厂子小,工作没有那么多,也就没有那么累。”听刘清宜这么一说,付山渠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对了,我们区刚刚建了一个磷肥厂,正好缺一个会计,你感兴趣的话,我来找厂长说一声。”

      听在耳中的刘清宜,心中想,磷肥厂是区级,待遇和工资肯定比大队的高,准公公堂堂区一把手,还不是小事一桩。嘴上说道:“想去是想去,如若叔叔为难,那就算了。”付山渠连忙答道:“为难什么,就我一句话的事,既然有这个意愿,明天我就来安排。”刘清宜笑了笑,算是回应,谢谢两个字都到嘴边了,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觉得这两个字说出来,显得特生分。

      没有过几天,刘清宜就去了区的磷肥厂,还是老本行,干会计。

      别小瞧这个磷肥厂,只是区级的,建成以后,几个区就这一个磷肥厂,又是计划经济,到农业生产旺季时,供不应求,急需的必须走后门。这个磷肥厂是付山渠一手抓起来的,是区的龙头企业,所以付山渠经常会过问厂子的发展情况,厂长当然要以付的马首是瞻。

      企业发展离不开大大小小的应酬,磷肥厂的红火,大大小小的酒席每天都有,刘清宜作为磷肥厂的管理人员,有时会参加一些避免不了的酒席,这样的场合,她的准公公付山渠经常参与。只要是磷肥厂安排的酒宴,都是刘清宜坐在付山渠的旁边,几乎成了定式。以至于,参与酒席的外地人,总是把刘清宜当作付的秘书。即使在介绍时,说是厂子的会计,在场的人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作为一个区一把手,往往一天的饭局都是一个接着一个,这个单位请,那个单位邀,经常重叠是一个司空见惯的事。对于盛情难却的,付山渠是这一家应付一下,接着又赶往下一家。许多场合,付山渠都会带上刘清宜,在酒席上,挡挡酒,美女推辞,也没有人去计较。

      (三)

      和父亲付山渠比起来,地位不论,论身高付正龙高了不少,身材也优于父亲,论相貌两个人可就云泥之别了。付正龙的天生残疾,和父亲的正值壮年,既不是风流倜傥,也是帅气相比,显得猥琐多了。

      美丽脱俗的刘清宜成为付正浓的对象,和刘清宜自小逆来顺受的性格有关。付正龙残疾只是在脸上,尤其是性格上比较随和,和刘清宜在一起,基本上凡事都会顺着,也让刘清宜对其的残疾忽略不计了。

      天下所有的事都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天天相处,付山渠在酒桌上谈笑风生,指点江山,刘清宜对这个准公公敬仰有加的同时,时常暗想,付正龙要是有其父亲的相貌与谈吐,此生也算是一个幸福之人了。

      想归想,现实就是这样,刘清宜有时觉得,都是命运的安排,强求也没有用,人生随遇而安就没有那么多烦恼了。不想烦恼,可偏偏有意想不到的事发生。

      好汉难敌四手,天天在酒桌上浸淫的付山渠酒量见涨,很少出现身体不适的情况。但是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这一次和几个老战友碰到一起,因为大家在一起公共生死,喝到忘乎所以,付山渠免不了有了烂醉如泥的时候。

      醉倒认不得东南西北的付山渠被其驾驶员送回家,无巧不成书的是邱英芝到外地参加一个活动还没有归来,家里没有其他人,驾驶员只有刘清宜的电话号码,打电话催来了刘清宜就离去了。

      还没有从酒劲中缓过来的付山渠,在床上辗转反侧,意识觉得很口渴,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声“水”,守在客厅的刘清宜闻声连忙倒了一杯水送了过去。走进卧室,双手递过去的同时,喊了一声:“叔叔,水来了。”付山渠应了一声,半睁开眼,眼前有一个迷迷糊糊影子,伸出手去接水杯,一个是送,一个是接,一个是送出去,一个是没有接住,一杯水满满当当,全洒在了床上。这边付山渠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那边刘清宜手足无措,手忙脚乱之间,付山渠自己准备撑着起来,一只手扶着床沿,一只手在空中乱挥,一下子碰到了刘清宜最敏感的部位。付山渠还以为是在外应酬时,巴结他的人安排的,一把就把刘清宜拉入怀中,一点都没有反应的刘清宜,本能是要拒绝的,此时的付山渠却是酒劲加身,力道大得出奇,刘清宜想喊又不敢喊,想叫又不敢叫,想挣脱也挣脱不了,只得付山渠胡来了。

      还没有完事的付山渠在进行最原始最疯狂的动作时就认出身下的不是小姐而是自己的准儿媳妇,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伦理道德了,开弓没有回头箭,直到尽兴瘫在床上,才有了几分清醒,看着蜷缩成一团哭泣的刘清宜,一时间却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对自己也没有过分责备,过了几分钟,才说道:“清宜,今晚的事都是我的错,事情已经做了,你要是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出来,我会尽量满足你。”这边回过神来的刘清宜,已经自己穿好被扯得凌乱的衣服,也不搭付山渠的言,准备出门离走。付山渠见状,连忙拉住刘清宜的手,不让其离去。

      有了这件事后,刘清宜很长时间都不敢面对付山渠。而付山渠有了乱性之欢后却惦记上刘清宜。经常找机会单独和刘清宜在一起,几次要重温旧梦,都被刘清宜拒绝了。打过游击的付山渠练就一股不后腿,敢打敢上的韧劲,刘清宜越是这样,反倒勾起付山渠的斗志,经历的多个回合后,刘清宜觉得已经被付山渠占有了,而且不知不觉之间,对付山渠的死缠烂打没有那么拒绝,反而有了几分喜悦。每一次,付山渠求欢说的那些肉麻的话,听起来十分受用,十分舒服。几个来回,举手投降,心甘情愿倒入了付山渠的怀抱。

      (四)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尽管付山渠和刘清宜,大家都知道是准公公和准儿媳妇的关系。两个人非正当关系,还是被人找到证据,写了人民来信向上反映。

      本来,玉阳区要撤区建镇,上面已经准备安排付山渠担任镇党委书记兼任镇长。东窗事发,付山渠不但当不成书记、镇长,只保留一个党籍,后院跟着起火,邱英芝无论谁相劝都要离婚,最终,两个从战争年代走过来的伴侣没有善终。

      最受打击当然是付正龙,没有想到,打小就敬重,当过游击队长的父亲,全然不顾一丝一毫的廉耻,对准儿媳妇下手。气怒交集,多少年都没有理过付山渠。至于和刘清宜的关系,形同陌路的同时,更是恨到了极点。有这样的打击,话语本就不多的付正龙,变得更加郁郁寡欢,工作更加消沉。上班和办公室里的人发生口角,对方讥笑他连自己的女人都看不住,送给了亲生父亲,直接戳到了付正龙的伤心处和痛点。气势急而疯狂,和对方发生肢体冲突,拳脚乱舞,下手没有轻重,拳头打得对方鼻血流,脚踢在对方肚子上,造成了轻伤。最后,两个人被各打五十大板,都被行政拘留五天。

      从拘留所出来,单位不开除,付正龙写了辞职报告,要闯荡社会,自谋职业。自知道刘清宜和父亲的事,开始酗酒,烟瘾变大了,接下来开始赌钱。付正龙觉得自己不嫖不赌,是一个正派男人,连一个女人都没有看住。难道真的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吗?看来自己不够坏,既然不够坏,不如就学坏了。

      本来抽烟,酒量不是很大,朋友聚会的时候,都是适可而止不过量喝。和刘清宜分道扬镳后,和朋友聚会时,大都喝到扶墙走。几个朋友起初的好意是让他从让人耻笑的遭遇中解脱出来,忘掉痛苦不堪的经历,又把他带到了赌场,从此,付正龙完完全全彻底变了。

      凡是长期混迹赌场的,不是社会上闲散人员,就是一些好吃懒做的,什么样的人都有。赌博一直在我们国家都是不合法的,也是社会毒瘤,尽管国家一直是严打态势,但还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赌博从来都是禁而不绝。

      凡是沾染上黄赌毒,就像是一步踏入泥潭。在赌场里混迹不久,付正龙渐渐就有一点上瘾。无人管束,十分自由,一日三餐,睡觉,大部分时间都是泡在赌场里,认识的这些长期在赌场的赌友们,有黑道的,也有和黑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付正龙就是变了,玩世不恭,放荡不羁。抽烟、喝酒、赌钱,就是一样,像是突然被关上了大门,就是对女人一点都不感兴趣,根源当然是出在刘清宜身上。被刘清宜伤透了心,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是和刘清宜一样不靠谱,有了条件反射,对女人心生厌恶,而产生了距离。

      在赌场里混的女人,可想而知和守规矩,正正经经的本分女人是不搭边的。而且赌场里女人都几乎都比付正龙。就是不水性杨花,也是不拘小节。付正龙和这些女人接触中,虽然时常说些下流的,男女之间的那些荤段。付正龙一丝一毫的其他想法,或者是某些冲动都没有产生。

      日子不咸不淡就这样过着,还没有到三十岁的付正龙,有时候睡到夜深人静,良心上有那么一点点发现,不想大好青春就这样颓废下去,想振作起来,洗手上岸,干点正当营生。可是一踏进赌场,一切都忘记得干干净净。赢钱的时候,精气神十足,关系不错的赌友,下饭店,到歌舞厅尽情挥霍,大有今朝有酒今朝醉,近在眼前享受人生。输了也不拍,借爪子翻本。囊中羞涩,只得夹着尾巴,伺机东山再起。

      这样的日子,付正龙自己倒没有觉得什么,反正就这样了。可有一个人十分着急,这个人就是刘清宜。

      自打和付山渠的丑事成了公开的新闻后,刘清宜许多天都是窝在家里,觉得无脸见人。因为,她是厂子的出纳会计,还有许多账目在她手,她只是在伦理道德上出了状况,又不是国家干部,不似付山渠是党员,是国家干部,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厂子都对刘清宜的工作认可,并不想因男女之事落井下石,退一万步,不是国有企业,没有什么条条框框。在刘清宜不肯出门的日子里,磷肥厂的负责人派和刘清宜说得来是女工,去家里相劝,接连几次,拧不过人家的以诚相待,刘清宜扭扭捏捏回到了厂里。

      回到厂里,看似风平浪静,刘清宜和付正龙两人形同陌路。毕竟两个人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即便是恩断义绝,心里的影子不是说散就散了。刘清宜知道付正龙,恨自己,但是事情已经不可回转。看着付正龙天天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刘清宜的愧疚与日俱增,总想着做些什么,挽回过错。

      (五)

      十分标致的刘清宜还有一个小两岁的妹妹,名字叫刘清苕。相貌上不输于姐姐,个子比姐姐略高。因为是村书记的女儿,虽然也老大不小,也自视条件高,尚没有找到合适的男友。说白了,还是单身女青年。刘清宜不知怎么想的,忽然想到妹妹,就是想把自己的妹妹撮合给付正龙做女朋友,弥补自己的过错。

      说做就做,当然不会先去问付正龙,而是要先探问一下妹妹的想法。找个机会开门见山问妹妹:“二苕(乳名),最近可谈什么合适的男朋友啊?”刘清苕听姐姐问可谈男朋友了,心中有些纳闷,姐姐很少过问过我,在一个家里,在一个屋檐下进进出出,都是各有工作,在家里,吃饭就吃饭,睡觉就睡觉,不怎么谈心,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话题,回答得十分干脆:“没有谈,也没有时间谈。”刘清宜脸上露出一丝不解的表情:“忙什么啊!连终身大事都顾上了啊?”刘清苕嘴角一撇,话未出口,心中说道,你倒是谈男朋友的,可结果呢?成了丑事一桩。这些话只能在心中说说,当然不能出口,口中还是回应姐姐:“我不想将就,没有对眼,宁可单着都不谈。”刘清宜呵呵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人之常情。”接下来切入了主题:“二苕,你要是没有时间找,自己帮你找一个合适的,你看可中。”“有合适的还是你自己留着吧!你不也单着吗?”听了妹妹这句话,刘清宜故作生气,脸上沉道:“二苕,你说的什么话,怎么把姐姐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啊!”以为姐姐真的生气了,刘清苕赶忙说道:“我错了错了,那大姐准备帮我找一个什么样的男朋友呢?说来给我听听。”看妹妹的情形,听妹妹的话,刘清宜以为有戏,于是,说出了心中的想法。刘清宜话还没有说完,那边刘清苕就蹦了起来,脸上瞬间变形,像是喝下烈酒,变得通红,表情不亚于嘴中是塞入了一只大蛤蟆,张得大大的,眼也睁得大大的,用手指着刘清宜:“你·······你是怎么想的。”脚一跺,转身离去。

      姐妹俩谈话不欢而散。刘清宜没有怪妹妹的断然拒绝,还是不死心,想起找父亲刘任志,征得他的同意,让父亲去做妹妹的思想工作。听了想法,刘任志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付山渠眼前的处境还不如一个草民,他的儿子现在前景堪忧,女儿还这么上心,十分诧异,就问刘清宜是怎么想的。刘清宜说,是我把人家害成这样的,我有心去拉他一把,不可以吗?刘任志对刘清宜说“何必绕这个弯子,你自己和付正龙复合,不是皆大欢喜吗?”刘清宜心中苦涩,嘴中回应:“我和付正龙这一辈子都是不可能的,把妹妹说给他,也是我的弥补,您不想说就算了。”见女儿,这么坚决,刘任志没有说这个想法之前,其实也就知道是一厢情愿的想法。嘴上有点无奈说道:“我只能说说看,你妹妹不愿意,我们也不能强求哦。”

      起初,刘清苕还是对父亲的游说没有松口,因为是父亲对自己说,语气上没有那么强硬。对刘任志说出自己的想法,对姐姐的前男朋友并没有任何反感。之所以不同意,是姐姐闹出丑闻和人家掰的,自己续上,也是不光彩。还有一个原因是付正龙的相貌没有达到自己择偶标准。刘任志说,相貌又不能当饭吃,过日子,人品好最重要。刘清苕对父亲的话不置可否,心中说,我一辈子的事,我自己做主,任你们说破大谎,我就是不同意,你们总不能把我吃了。

      对于刘清苕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刘任志当然无计可施。

      再坚硬的石头都架不住高温的相煎,刘清宜把刘清苕当作一个堡垒去攻克。一计不成,另施一计,用小恩小惠去笼络妹妹,并不大方的她,知道妹妹比自己爱打扮,就买一些化妆品和时装,不着痕迹地送给妹妹。刘清苕可不是笨蛋,一眼就看穿姐姐的小心思,送的东西不用白不要,装糊涂得实惠,何乐而不为。常言还有一句话:“拿人的手段,吃人的嘴软。”接受的次数多了,或许是良心发现,或许是其他原因,对姐姐有意无意提出的建议,口头上并没有立即把话说死,只是说容我考虑考虑来推诿。一二三,再而三,刘清苕只得举手投降。

      (六)

      一连几个月,被诸多事分神分心的刘清宜忽然觉得自己的十分准时的好伙伴没有来,觉得不对劲的同时,心中有了一丝丝不祥之兆。请假去医院检查,结果让刘清宜如五雷轰顶,居然怀孕有5个多月了。一个大姑娘家,没有结婚就怀孕了,不是新闻,也是新闻,更算是丑闻。

      在怀孕的消息开始流传,人们最感兴趣的是孩子的父亲是谁?大家都开始混乱猜测,集中起来孩子的父亲只有两人,一个是付山渠,一个付正龙,只有这父子俩共用过刘清宜。

      作为母亲的张英虹对女儿丢脸和怨恨交织,是自己的女儿,天性之中还是有着亲情,出了这样的事,十分关心起女儿的情绪,怕触及女儿的某种情绪,用平和的语气追问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刘清宜当然心中明白还在的父亲是谁,虽然和付正龙谈恋爱,两个人却是没有越雷池半步,谈的是一场纯洁的恋爱。从来和其他男人有过瓜葛,横插一杠子的是对象的父亲,失身于他。肚子里孩子是付山渠毫无疑问,谁也赖不去。事情已经是这样的了,刘清宜毫无遮掩说出孩子父亲就是付山渠的事实。

      全家人在一起商量,一致意见,将这个孩子打掉。刘清宜本人没有任何理由留这个孩子,已经够丢脸了,怎么样都不会留着这个孩子。

      打胎证明,在刘任志这里是小事一桩。到医院里通过系列检查,医生很明确地告诉刘清宜,这个孩子一旦被拿掉,由于身体上某些原因,以后想做母亲有点难上加难了。刘清宜的态度十分坚决,不做母亲就不做母亲,这个孩子留着就是一生的污点。心中就想着早点拿掉这个孩子,让生活回归点正常。

      陪着女儿在医院的张英虹对女儿以后不能做母亲,有着十分的失落、焦虑。一个女人,来到世间上最大的幸福之一,就是做一个母亲。不能做母亲,非但是人生的不完满,尤其是晚年将会因无后为大而十分凄凉。思前想后,张英虹和刘奇志商量后,强烈要求女儿留住这个孩子,生下来她来带。刘清宜态度还是十分坚定、坚决,宁可终生不做母亲,也不要这个孩子。

      就在事情出现僵局,张英虹夫妻俩一筹莫展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上门来,也就是导致刘清宜怀孕的罪魁祸首付山渠。

      已经是一介草民的付山渠,尽管是去官为民,以后的人生还是继续下去,并未就此萎靡或者是躺平,度过了一段调整期,在玉阳镇最繁华的十字街头,租下了供销社的几间门面房,开起了饭店,名为“玉阳人家大酒楼”。开张后,生意始终红红火火,为此,付山渠赚得盆满钵满。有了酒店老板的名头,又有金钱撑腰,身上的污点已经不算什么。有着前半生辉煌打底,加之现在的现状,俨然还是地方可说的绅士。

      酒楼本就是传播小道消息最快的地方,尤其是涉及男女关系的。刘清宜未婚而孕的新闻,被食客讲述得绘声绘色,形成了许多版本。故事听在付山渠的耳中,起了波澜。毋庸置疑,这个女主角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她肚子里孩子十之八九就是自己的。有了心的付山渠经过一番打听,据说是刘清宜要打掉这个孩子。不知是灵光乍现还是鬼使神差,付山渠有了一个觉得十分完美的想法。主动找到刘奇志,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这个想法就是自己去做孩子的父亲,前提是要和刘清宜先结婚,和刘清宜成为一对合法夫妻,堵住人们的嘴。刘奇志对这个想法虽然没有拒绝,却也是不敢拍板,说是要回去和张英虹先议,最主要是刘清宜的决定。

      一连好几天,得不到任何回馈的付山渠,决定主动出击,这都是打游击时练就的果敢性格。想到什么就干什么,而且还要干成。

      直接去了刘清宜的磷肥厂,在会计室,直截了当问刘清宜:“前几天,和你父母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啊?”对于付山渠的突然到来,刘清宜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乍一见到这个让身败名裂的男人,心中除了张皇失措,居然没有那种怨恨的感觉。被问及想得怎么样了,脸上还掺杂着十分诧异的表情。原来,付山渠的想法,刘奇志虽然告诉了妻子张英虹,两人还没有还不敢及时去告诉女儿,怕掀起女儿波动的情绪,没有想到急性子的付山渠直接找上门来了。

      幸亏是付山渠来得及时,刘清宜已经和医院约定好要做手术的日期。明天,这个肚子里孩子躺上手术室就将不复存在了。

      从慌神中缓过神来,刘清宜站在眼前的这个男人可谓是五味杂陈。一开始发生那种关系,完全是被动的,后来几次,情感上的天平有了倾斜。对于大了自己二十多岁的付山渠,在干起了那种事的时候,有着一种莫名的欢畅和配合。后来的事,随着付山渠被人揭发,被处理,以至于家庭解体,两个人因世情关系而再也没有见面,也没有联系过。

      被问及想法,蒙在鼓里的刘清宜镇定一下情绪应道:“什么想法?”

      从脸上的表情看出,刘清宜显然还不知道自己的想法。付山渠也不加任何过度的语言修辞,直说要和刘清宜结婚,做孩子的父亲。

      本就对付山渠没有恶感,两人在那么多肌肤之亲中,已经培植出几分感情。两人都为此畸情付出了代价,一个身败名裂,葬送了大好前程。一个即将失去做母亲的权利,很有可能过着凄苦的下半生。

      得知付山渠要和自己结婚的想法,刘清宜居然没有觉得奇怪,甚至有着几分感动。即使眼前的境地都是这个男人一手造成的。在即将被剥夺做母亲权利的关键时刻,这样的男人站了出来。说起来还是有担当的男人,一个女人托付终身,应该还算幸福的。

      这边,刘奇志、张英虹还没有想好将这件事用什么方式和女儿说,那边已经风和日丽,拨云见日。

      (七)

      有了多种因素的掺杂,付正龙和刘清苕成了一对恋人。两人处对象最大的功臣就是刘清苕的姐姐刘清宜。说服了刘清苕,又说服好付正龙。看到两个人好上了,刘清宜长舒了一口气,打开了心中的一个纠结,觉得减轻了几分负罪感。

      和刘清苕谈恋爱,付正龙被约法三章。第一条就是不能再踏入赌场半步,第二条是要找个好职业,第三条就是一切都要听刘清苕,她说什么都是对的。

      这三条都不是什么难事,付正龙根本就不需要考虑就应允下来。

      本来因家庭背景有了一种体面舒适的工作,丢了以后,就目前付正龙的身份和处境,想再找回来原来那种喝喝茶看看报,到月拿工资,无异于是天方夜谭。本来有父亲层面关系,人一走就茶凉。此时,中国正全面走向改革开放,各方面都走在正轨上。只要脑子灵活,手脚勤快,基本上都能有事做,有钱赚。付正龙和刘清苕商量一下,买了一辆柴油三轮车,回来改装一下,能拉货能载客,往返于县城和玉阳镇。

      通往县城的只有一条砂石公路,每天班车早晨从镇发车,下午从县城回来,就一个班次。其他时间来来往往的,选择的交通工具,就是付正龙他们这些,无驾驶证,无行车证,不交养路费的形同黑头车的三轮车。从事三轮车这些行业的,都是些没有文化的,大都是小学毕业没有毕业的。而这些人却是玉阳镇最先走上致富道路的一批人,最先过上好日子的人。

      风里来,雨里去,每天都有收入进账,和刘清苕确立恋爱关系已经有了1年多,双方就这样不温不火地处着。端午节,付正龙拉客跑了一趟县城,在县城买了一些节日礼物,匆匆忙忙赶到刘清苕家,已是接近12点,一桌酒宴已经开始,付山渠和刘清宜都在。这样的场面,是付正龙最不愿遇到,这样的场面肯定能遇到。为了能消除这样的尴尬场面,啥也不说,付正龙放下礼物,托辞说,和人说好送一趟货,人家赶时间。张英虹见准女婿放下礼物就走,追到门外说:“谁这么不近人情,大过节的,也不让人好好过节。”付正龙回答道:“人家是节日生意好,急着上货,我不能有钱不赚啊!”准女婿说的话不能说没有道理,想想也是,就叮嘱道:“去吧!注意安全,晚上早点过来,家里吃饭,我们等你。”付正龙应了一声,发动车,绝尘而去。

      根本就没有什么人要急着拉货,无处可去的付正龙,车子开到镇上的临时集中载客点,看看能不能碰碰运气。下午跑了两趟县城来回,第二趟回来已经快到六点,想起中午张英虹的话,将车开到刘清苕家。

      桌上一些菜,是中午剩下了,需要加热的加了热。晚上,只有付正龙和刘奇志、张英虹和刘清苕。一人坐一方,说着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张英虹知道付正龙和父亲,也就是大女婿付山渠有隔阂,母亲邱英芝自和付山渠离婚后,就一直音讯全无,据说是找了关系,调动到外县工作去,和儿子也不联系,张英虹在桌上将话题扯到付正龙和刘清苕身上。问:“你们两个都不老大小了,准备什么时候把婚事办了。”付正龙当然一百个愿意,马上就把婚结了。虽然刘清苕有些时候任性,耍耍小性子,在付正龙看来并不是什么缺点,人显得俏皮而可爱。

      连忙说:“一切听阿姨和叔叔安排。”那边刘清苕嘴嘟囔一下,给出的回话和付正龙截然相反,说:“我还小呢,我现在还不想结婚。”刘奇志答话了:“什么?你还小,我和你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大姐都好几岁了!”张英虹也寒着脸。“不结婚,就是不结婚,你们说什么也是没有用!我不同意!”一顿饭,又是这样不欢而散。

      私下里,付正龙问刘清苕为什么那样爽快就拒绝了母亲的提议。刘清苕回答道:“你有结婚条件吗?我可不想姐姐那样稀里糊涂地嫁人,你想和我结婚,大件、小件、黄金首饰,一样都不能说,否则就免谈。而且婚礼要隆重,要到省城的大酒店去办。”

      拉客跑运输,人是辛苦点,收入比拿死工资强多了。手头里有些积蓄的付正龙要想举办一场刘清苕要求那样的婚礼,还有一段距离。对于刘清苕开出的条件,付正龙丝毫都不觉得意外,甚至觉得不过分,自己也有这样的想法,人生结婚是一件大事,也不想搞得寒酸,要办也办得风光一点,让人生不留遗憾。

      (八)

      为了早日走入婚姻殿堂,付正龙跑运输比以前更勤快了。在拉客过程中和同样是拉客的同行在争抢乘客之中起了冲突,发生肢体接触,被对方伤及了那只好眼,变成了弱视,几成瞎子。在住院疗伤过程那些时日,身为恋人的刘清苕居然是一次没有照面。还是张英虹偶尔在家里做些好吃的,和刘奇志一道到医院看望这个准女婿。

      变成弱视的付正龙,拿到了一笔赔偿,可是车子却再也开不成,这一条谋生之路戛然而止。戛然而止还不只是谋生的这条路,还有和刘清苕的婚姻。

      长得漂亮大方的刘清苕对付正龙的人品,内心还有几分敬佩,最不满意的就是其相貌。虽不是十分丑陋和猥琐,但和心中所想的白马王子简直是天壤之别,相去甚远。即使是确定恋爱关系,在外面,刘清苕很少和人说和男朋友的情况,以至于给人的印象,她还是一个单身。就是这样的误读之中,有人向刘清苕发起了感情攻势。

      人们的生活水平刚刚有所好转,对美的追求就十分渴望,金银首饰生意可谓是恰逢其时。江昊明,30岁不到,人长得十分帅气,可能是常年不在风吹日晒,白白净净的。一副标准的国字脸,浓眉大眼。在玉阳镇经营着一家金银首饰店,是父传的手艺。刘清苕是首饰店的常客,一来二去,不熟悉也会变得熟悉。这几年,付正龙和其谈恋爱,在她身上没有少花钱。金项链、金耳环、金戒指都是付正龙在其生日、春节送的,就差金手镯没有买。到金银首饰店,大都是改变样式,或者是洁亮,是江昊民的老顾客了。

      有时候,是刘清苕一个人去金银首饰店,有时候,是付正龙陪着。江昊民看着这对恋人,总觉得有点不平,觉得一个其貌不扬,一个貌美如花,十分不般配。想想自己,相貌堂堂,谈的对象不少,就是没有一个对自己中意的,愿意发展下去,百思不得其解。自嘲地想,是不是人长得帅也是一种过错,女人觉得靠不住,才敬而远之。付正龙和刘清苕一起来的时候,江昊民并不多活,只是按照要求加工,干活到对方满意离去。刘清苕一个人来,除了金银首饰的话题,题外话涉及刘清苕的私生活,自然会谈到付正龙。从刘清苕表露的情绪看,对付正龙不但不满意,而且还是十分不满意。几次接触,江昊民对刘清苕有了几分定义,觉得这个女孩子,能和付正龙这样的人谈恋爱,性格不会轻浮,人有落落大方。来一次,好感就增加一次,以至于心中有了挥之不去的影子。从刘清苕时常吐露的话语中,感觉两个人的情感基础十分不牢固。谈了那么久,拒绝谈婚论嫁,证明刘清苕心中还有别的想法。江昊民忽然觉得,他们还没有结婚,现在对这个女孩子心中的好感愈加浓烈,身为男人,应该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不代表是直接去表白,有了长期恋爱经验的积累,知道心急吃了热豆腐,要一步一步来。从以前恋爱失败的经历中,得出一个结论,对时下的女孩子,出手要大方,打感情牌行不通,要用金钱去俘虏对方。得知县城里,有省级的歌舞团来剧场演出,有不少知名的演员,一票难求。江昊民托了几次关系,还是翻了几倍价搞了两张票,立刻兴奋联系上刘清苕。

      被江昊民邀请去看演出,刘清苕有点意外,有点兴奋。意外的是和江昊民只是普通的认识关系;兴奋的是,这次来演出的演员,有好几位都是比较喜欢的,十分膜拜。平时里只是只闻其声,不见其面。这一次能够近距离,一睹真人风采,当然是求之不得。心中没有过多想法,也不去追究人家无事献殷勤,是为了什么。

      作为追星一族,坐在剧场里,了却心愿,刘清苕眼睛盯着舞台,对演员一个劲地鼓掌,心无旁骛。看着眼前肆意、不做作的女孩子,江昊民心中多了几分喜欢。

      演出结束后,已是晚上10点多,从县城回玉阳镇的交通工具,只有包车。给钱,自然会有人乐意服务。

      从这次到剧场看演出,江昊民算是摸到一些刘清苕的喜好。以至于省城里的歌舞之类的表演,江昊民想方设法搞到票,拿到票第一时间约刘清苕。

      从被约去县城看演出,刘清苕从江昊民看自己的眼神里读出了一点点意思出来。拿他和付正龙相比,要论打分的话,一个80分,一个20分,这个20分还是付正龙的人品分,其他在刘清苕的心里都是没有得分。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刘清苕在心目中的对比,忽然觉得和付正龙谈恋爱,是不是自己瞎了眼。对于江昊民无事献殷勤,即使不是非奸即盗,也是有所图。他在自己身上的图,不会是名和利,只有色,这倒符合男人的秉性。先不去点破他,乐得看几场自己喜欢的演出,防着他点,不能看了几次演出,着了他的道。他自己破费,又不是我强迫的,无论他使什么幺蛾子,我都不怕。

      几场演出看下来,江昊民觉得时机有了几分成熟,该捅破这层窗户纸了。在回家的路上,照例把刘清苕送回去,在快要到村口的前几分钟,同坐在后排的江昊民侧脸对着刘清苕挤出一点笑容:“刘,这几次接触,你对我这人印象怎样?”这样的一句话,听入耳中,刘清苕不假思索就回答道“你人当然好啦”这样的一句回答,是江昊民最满意的,也是为其下一句做了铺垫。“既然你认为我人好,那么我们能不能更进一步啊?”话到这份上,刘清苕想装糊涂也装不了,回应道:“我有男朋友呐!”“你觉得你那和瞎子差不多的男朋友配得上你吗?”眼下之意,只有自己配得上。对于江昊民诋毁付正龙,刘清苕还是有所反感:“你的意思是我瞎眼了呗!”江昊民赶忙解释:“我那是那意思,我的意思应该是很明白的。你也不要急着拒绝我,我有耐心等着你做出正确选择。”从几次演出同来同往,刘清苕就有了几分心理准备。只是觉得还没有到那个关系上的基础。对于江昊民,就是不请看演出,印象也是不坏。这个男人能说会道,收入又高,即使是托付终身,肯定比跟那个付正龙,不知要强了多少倍。现在还不能这么快就答应,倒显得自己没有人品了,日后被看不起,口中说道:“我和付正龙关系很好,你还是另外找合适的做女朋友吧!”

      刘清苕心中是这样想的,不能答应那么爽快,要是这个男人真的在意自己,就还好再找自己。如果是说着玩,证明这个男人靠不住,自己的拒绝是对的。

      果然,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江昊民都没有邀请刘清苕看演出。刘清苕心中或多或少有着几分失落。同时安慰自己,还是面对现实吧!等付正龙攒够了钱就和他结婚,过平淡安稳的日子。

      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刘清苕收敛心思,甘于命运的安排。江昊民又开始联系她,这次不是看演出,而是请吃饭。从一个月没有联系之中,刘清苕得出结论,这个男人不怎么靠谱,就一口拒绝了。你有拒绝的权利,人家也有再次相邀的权利。在回家的路上,刘清苕还是被江昊民拦住了,问为什么拒绝去吃饭。刘清苕给出的理由牵强附会,说很忙,没有时间。江昊民说道“再忙,也要吃饭吧,不是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啊!你那工作还不至于到这份上吧!”

      言下之意,你刘清苕是在找理由拒绝。话说到这份上,刘清苕也不想再找理由为自己辩解了,顺坡下驴,笑道:“你说在那里吃饭,有人请吃饭,不去是智障者。”

      两个人,找了镇上一家不十分豪华的小酒馆,坐定,江昊民让刘清苕点自己喜欢的菜,要了一瓶红酒。边吃边喝边聊,说着说着,江昊民还是扯到上次的话题,问刘清苕考虑得怎么样了。刘清苕有点嗔怪回应:“你为啥一个月都不和我联系,我已经准备和付正龙结婚啦!”一听对方要结婚,江昊民急了“哦!原来你是怪我没有主动和你联系,那你是错怪我了,一个月没有和你联系,是我父亲生命住院了,我要去服侍,这不他一出院,我就第一时间和联系了啊!”江昊民的这句话,好像一下打开了刘清苕心中的结。关系就这样确立下来,而那可怜的付正龙被踢出了局外。

      (九)

      不知不觉,付山渠和刘清宜的儿子两岁多了。自生孩子后,刘清宜就不再上班,在家专门带孩子。付山渠人到中年,娇妻宠儿,仿佛焕发了第二春,经营的饭店始终是顾客盈门,成了小镇上有名气的酒馆。无论世事怎么变化,血缘关系断不了,那份自然而生的牵挂少不了。得知儿子和刘清苕的关系出现了僵局,想让刘清宜回去做妹妹的思想工作,让其回心转意。

      怎么也没有想到本路杀出一个程咬金,刘清宜以为自己撮合妹妹和付正龙,是弥补了自己犯下的过错,没有想到事情并没有按照自己美好意愿去发展,郁闷之余,丈夫要自己去劝妹妹,心想,去劝妹妹估计也是效果微乎其微,有一份希望,也要去努力。丈夫的想法正是自己的想法。

      结局从未开始就已想到,面对着苦口婆心,刘清苕就三个字:不可能!

      又被打击一次的付正龙感受却没有上一次强烈,在和刘清苕交往的过程中,他有着诸多的不满意,认为对方年龄比自己小,对人生观有着许多不尽相同的看法,比较轻浮、势利,经常隐隐约约觉得,两个人会最终走不到一起,果然,这样的一天还是终于到来。谈了这么长时间,总盼着开花结果,到头来还是一场空。付正龙心中除了怨恨,怨恨上天的不公,总是喜欢无情地开着玩笑。

      这次的被抛弃,对付正龙的身心还是有一定影响,视力急剧下降,不得不配上了眼镜。即使是戴上眼镜,看人的时候,必须凑到人家跟前,才能辨别分清谁是谁,从此落下了一个付瞎子的外号。

      再怎么消沉,生活还得过下去。由于视力的问题,作为没有什么技能的付正龙想获得一个谋生手段,十分艰难。付山渠从侧面找一个街邻说服付正龙去其酒楼找点事情,付正龙没有等对方把话说完,就一口拒绝了。

      现在这个社会,还有这样的好处,实际走投无路还可以去找政府部门去解决。根据付正龙的实际情况,镇政府的民政办给一些救济是有限的,不如帮其找个适合的职业。由于付正龙在统计部门上过班,对数字比较敏感和认知,帮其在私人企业水泥预制厂里找了个仓库材料员,负责收管进出的材料。

      这个预制厂是国家对私营企业政策放开的时候就办起来的,厂长沈红言受到过付山渠的扶持。听说是安排付山渠的儿子来厂子,沈红言没有任何搪塞和找理由拖延,立马就办了相关手续。这件事上,沈红言倒不像人一走茶就凉的小人。为人十分爽快,对付正龙的要求不高,只要不差错就行。私人的企业,工资不是像正规单位,按月固定的日子发放。在沈红言的预制厂,工人都是本地农民,家里缺钱就先支取一点,到年终才一起结算。平常,付正龙就一个人,吃住都在厂里。仓库保管员,没有上下班和休息时间,有材料管理必须在岗。那些送石子,送水泥,还有来提货的都得不分时间段,付正龙身为材料员,只能是吃住在厂子,便于工作。

      这份工作,对于付正龙来说,还是能勉强应付,暂时的生活无忧。但是,终身大事一直没有着落,终究是一个心结。付正龙有了两次的婚姻前奏的惨败,颇有点心灰意冷,对婚姻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心想,一个人过下去也是挺好的。

      在预制厂干了一年多的时间,周围的人对付正龙都有了感知的熟悉。沈红言的老婆翟琼天天在厂子里打理各种事务,自然也了解到付正龙的基本情况。恰好自己的一个远房表妹没有成家,基于对付正龙的印象,觉得他俩挺般配的,觉得自己有义务去做这个红娘。

      这个远房表妹姜萌人长得丰盈,有着几分俊美,唯一的缺陷是个哑巴,先天性的,虽是不会说话,心眼比较高,谈了几个,人家满意,她倒是挑三拣四,个人问题一直是拖而未决。农闲的时候,跑到预制厂干些杂活,挣点零花钱。翟琼向其表达了这个意愿,姜萌在厂子里经常见到付正龙多次见过,而且还在一起搬运过材料,印象不坏,对表姐的穿针引线,点了点头,表示愿意和付正龙处朋友。

      自打和这个哑巴在一起干活,付正龙觉得姜萌干活十分麻利,有板有眼。被翟琼说媒,一点都没有反对。心想,哑巴就哑巴,说不定人家不会朝三暮四,干出抛弃自己的绝情绝义的事。就这样两个人的关系就定了下来。

      (十)

      总认为这山比那山高,到了此山,才觉得和想象之中完全不一样。刘清苕此时就有了这样的感觉。和江昊民正式成为恋人之后,渐渐觉得其感情不是十分专一,人家是一只脚踩两只船,他还不知踩多少条船。刘清苕从两个人一起约会,发现江昊民的手机提升音响个不停,每一次翻看信息都是背着自己,和自己说话,时常走神,心不在焉,和自己聊天,经常是答非所问,就觉得当中有问题。刘清苕算得上是一个有心机的女人,有疑问,无证据,暂时不去点破。

      有了心的刘清苕决定解开江昊民手机里的秘密,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在金店帮忙,趁着江昊民全身心和顾客交流,装作不经意之间打开其手机。翻看微信,因为江和顾客肯定有微信沟通,不足为奇。刘清苕只挑几个互动比较频繁的看内容,心情一下子变得十分糟糕。这些对话内容,看语气都是和女性,并且有许多都是情意绵绵,关系绝非普通朋友的那种。毫无疑问,江昊民不是一个感情专一的男人。刘清苕像是醍醐灌顶,虽是有一些愤怒,还带着几许清醒,与其谴责或者大吵大闹,不如好聚好散,两不相干。放下手中的手机,也不打招呼,走出店外。

      后来,江昊民找过刘苕清,无论怎么解释,后者就是一种态度,一切都已过去,各走各的路,各过各的生活,互不相扰。

      两相比较,付正龙虽是其貌不扬,感情上却是十分专一,看来男人帅在感情上十分不靠谱,心中有了悔意,萌生了弥补之意。想到了就去付诸行动。

      自和付正龙分手后,两个人再也没有任何交往和联系。刘清苕找上门,发现是铁将军把门,打听之后,才知道付正龙去了预制厂上班。跑到预制厂,找到了正在干活的付正龙。

      作为材料保管员,付正龙每天都有繁重的任务量,好在哑巴恋人姜萌空闲会跑过来帮忙。刘清苕来的时候,恰好看见两个人在一起正在整理用过的水泥包装袋,相互配合,显得非常默契。虽然没有语言交流,彼此的眼神里都传递着满满的爱意。

      本来,刘清苕准备最近来打招呼,姜萌的一个动作而收回了念头。只见姜萌拿着一条毛巾,放在水盆里搓了几下,拧去水,替付正龙擦去脸上的汗。两个人表露出来的神色,智障者都能看出他们的关系不一般。虽然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刘清苕立刻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心里有了一种寒意,凉飕飕的。看来这一趟来的,非但是多余,而且还是愚蠢。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还是被付正龙看到了。两人已经分开不少日子了,有了姜萌的天天陪伴,虽然对方只是一个哑巴,但是那种爱不用去语言表达,也是一种生活的享受。有了爱对刘清苕绝情绝义的恨就没有那么疼彻心扉了。既然看见,虽是有点猝不及防,身为男人必然大度,主动打招呼,有了爱连语言上也变得幽默起来:“咦!哪种风把你刮来的?”接着又幽默了一句:“不是来送喜糖的吧?”听到这样的话语,刘清苕是打碎了牙往肚里咽,眼圈立刻红了起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被付正龙的话彻底刺激到了,也不搭茬,像是从战场上溃败下来的,慌不择路,仓皇而逃。丢下付正龙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言自语了一句“你这是唱的哪一出?”

      见付正龙主动去和一个漂亮女人去打招呼,而且这个女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带着情绪离去。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姜萌,觉得其中定有蹊跷,转动着心思,难不成是付正龙看见人家长得美,忍不住去调戏人家,才引起人家愤懑而离去。想到这,并有了责怪的意思,嘴中呀儿呀,手中比画着。看着脸上的表情,有了一些日子的相处,付正龙或多或少看出一点内容出来。连忙把手摆摆,意思不是姜萌所表达的那样。虽是哑巴,姜萌也有女人的多愁善感,觉得付正龙没有说实话,好端端的,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跑到厂子里,而且最为不解的是,付正龙是把人家气走的。

      一连好几天,姜萌都没有来主动找付正龙,后者有点纳闷,没有什么地方得罪她啊?就在一筹莫展之际,翟琼找上门来说,姜萌病了,一连几天不吃不喝,放付正龙半天假,把手头事交代一下,去看一下。

      和姜萌确立关系以来,都是其到厂里来和付正龙联络感情,这次要去家里还是第一次。付正龙到会计那里支了点钱,买了两瓶酒、一条香烟、五斤苹果,找上门来。准丈母娘并没有什么不高兴,只是说了一句“来就来,还买什么东西啊?”把付正龙引进门,指了指一间房,说:“小萌还睡着呢?我来叫她起来!”付正龙赶忙说:“阿姨,您忙着,我看看就走!”心想,凭姜萌的身体,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肯定就是感冒发烧类的小毛病。

      走进里房,姜萌躺在床上,本是对着房门,看见付正龙,身体一转,这情形是像是看见陌生人。付正龙喉咙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想起对方是哑巴,无法用语言沟通,现在睡在床上,背对着自己,又不能去用肢体表达,有点无可奈何走出来,对守在厅屋的准丈母娘说:“姜萌还是有点累,我改日再来看她!”“在家里吃过饭再走吧!我现在就去做饭。”“不了,阿姨,只给我半天假,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呐。”

      后来还是翟琼知道事情的大概,这个表妹因是哑巴,对任何事都什么敏感,而且性格十分倔强,喜欢认死理,劝过几次,坚持认为付正龙对感情不忠,不愿再交往下去。

      (十一)

      喜欢认死理,劝过几次,坚持认为付正龙对感情不忠,不愿再交往下去。到了20世纪90年代后期,付正龙已经近50岁了,还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期间,也有热心人介绍了几个都是对方看不上他,还有许多不是寡妇,就是离异的。至于一而再,再而三地失败,原因就两条,有的认为其相貌太差,有的认为其经济实力太差。

      后来,翟琼倒是十分热心,陆陆续续又介绍几个,还是一样的结局,无疾而终。

      到了40多岁这个年纪,付正龙对婚姻彻底死了心,不想再折腾了。这些年,在处对象上,每次都花不少血汗钱。到头来,还是原地踏步。这时,预制厂在市场上竞争中,效益也大不如从前,工资多少年都没有涨。付正龙更不想在这个树上拴到老,萌生了离去之意。

      早在付山渠和刘清宜结婚时,付山渠就将财产做了分割,玉阳镇街上的两间门面房是准备留给前妻邱英芝的,毕竟两个人经历过血与火的战争而来的情谊,不是说忘就忘的。但是邱英芝一直联系不上,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就写到了付正龙的名下,就是邱英芝的,以后也是付正龙的,因为两个人是有血缘的母子关系。和预制厂,不需要办理任何什么离职手续,口头申请,结清工资,转身走人。这两间门面房,成了付正龙后半生赖以生存的根本。

      本来是租给别人开的家电维修铺,到期要回来,开了一个名叫正龙的烟酒小超市。此时,付正龙的视力急剧下降,即使是挤上面前人,有时都会认错,到几家医院也检查过,结论大同小异,暂时还没有什么有效的治疗手段,才有了伴随后半生的绰号:付瞎子。

      超市开起来,由于地点好,生意还算不错。因为是农村集镇,有着多年的传统习俗,村民们喜欢赶集,按照多年延续下来的规矩,逢集的人多,其余的时间人流量要少些,生意兴隆。逢集的时候,顾客多的时候,人忙不过来,还有村民欺负付正龙的眼睛障碍,拿走物品不付钱是常有的事。逼不得已,付正龙雇了一个40岁的街邻妇女秦霞照看店。

      有了秦霞的照看,店里偷盗形象明显少多了。玉阳镇的居民都是农村户口,就是传统意义上的农民身份,由于历史原因,地少人多,镇上居民大都选择做生意或者外出打工,真正种地的并不多。秦霞的丈夫是个瓦工,正出国在非洲一个国家参与该国的基建。本来是陪读,儿子考入大学,无事可干,就显得很闲。正好付正龙有所需,秦霞就被人介绍来了。

      半老徐娘的秦霞由于多年都是家庭妇女,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面容姣好,身材标准,最主要是做事十分干练,来店不久,就将店里收拾得井然有序,各种货物不再是以前的零零落落了。

      常言说:生意不成,言语不到。眼下之意做生意要一张嘴去劝说,而付正龙多年的习惯沉默寡言,根本就不会劝人。来了秦霞就大不一样了,一张巧嘴,能说会道,会劝,会拉。有了秦霞,付正龙的店还赢了不少回头顾客。

      巧言巧语是秦霞的一大优点,但是她的美貌同样是一个优势,同样带动店的生意顾客量。一连好几天,有一个顾客就是舍近求远,冲着秦霞而来。此人,长得高高大大的,身材魁梧,一脸的挠腮胡子,充满着男人的阳刚之气。镇上人都不喊他学名,都喊他“高孬子”,一个是个子高,而是其姓高。付正龙的店在街东头,而他住在街西头,相距有一公里多,他的左右隔壁都是超市,和付正龙卖的货物品种基本相同。跑来,不是贪图货物的价格,而是被秦霞所吸引。“高孬子”也是光棍一条,家只有一个老母亲,不成家的原因,是多年前,还是年轻的时候,替人打架,失手出了人命,被判了重刑,等到释放出来,已经四十大几了,劳改犯,谁还愿嫁给他。他是在街上闲逛,感觉肚子有点饿,正好走进付正龙的超市,买了一包方便面,秦霞笑盈盈地拿面,找零钱。高孬子看在眼中,心道,这个女人有几分姿色,受看。可能一见钟情,用在任何年龄段的男女都适合。即使是孬子,身上也有情愫存在。

      后来,连着好几天,不知是鬼使神差,还是其他缘故,高孬子都会光顾付正龙这个店,买些这样那样的生活用品。每一次都用一双大眼直勾勾地盯着秦霞,连眼珠子都不动,真的像一个孬子一样。这样的毒辣辣的眼神,秦霞不是没有感觉,而是早就感觉到了。都是一个街上的,秦霞对高孬子的身世和家庭背景知道得一清二楚,心中根本就没有把他当好人,也很鄙视这样的男人。只是现在人家是顾客,给钱拿东西,看几眼就看几眼,自己身上也少不了什么,由他去,自己该忙啥还忙啥。

      来的次数多了,秦霞也就习惯了。何况,本来都是同镇的,从不陌生变成熟人。偶尔,两个人也会交流,高孬子问些商品的用途和保质期啥的,秦霞自然要认真回答,因为顾客就是上帝。有几天,秦霞回娘家有事,高孬子来了,扭头就走,什么也不买,让付正龙十分莫名其妙和不解,口中嘟囔了一句:“真是一个孬子!”

      (十二)

      这一年的夏天,天像是被砸破了洞一样,一连好几天都是大雨如注,玉阳镇的街面上排水系统本就不完善,内涝十分严峻,许多沿河人家都进水了,秦霞家的房子就是其中之一。在内涝家中进水的人家都将家中值钱的和一些贵重物品转移,人家人手多,能降低一些损失。唯有秦霞就一个人在家,人家都自顾自,什么都是秦霞一个人去干,有些东西也不是一人能干得了的。不知是凑巧还是有心来的,高孬子出现在秦霞的面前,看着穿着雨衣,汗水连着雨水挂在脸上,露出一副献殷勤的表情:“我能为你效劳吗?”秦霞对他本没有什么好感,通过多次的买卖的接触,印象中恶感减轻了几分,见人家主动来帮忙,现在还是雪中送炭的那种,情急之下,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拒绝,口中说道:“那就先谢了!”“客气什么!”高孬子被秦霞的不拒绝,引得有点心花怒放,嘴中还说道:“邻里有难,看到的就应该帮忙!”人高马大,干活自然不吃亏,加之麻利。有了高孬子的帮忙,让这几天愁眉不展的秦霞长舒了一口气,家中总算没有什么损失。

      有了这次帮忙,秦霞对高孬子的印象全是好感,恢复正常还是去付正龙店里上班,看到高孬子来买东西,一改过去的不冷不热,显得热情多了,开始主动打招呼,并且,帮着挑选商品。秦霞觉得受人恩惠,总想着要感谢人家,端午节这一天,早早准备了一桌酒菜,邀请付正龙和高孬子两个都是光棍汉去家里过节。

      一桌好菜,几瓶好酒,两个男人,一个女人,有说有笑,时间在不知不觉之中流逝。付正龙没有什么酒量,言语也少,举杯只是象征性,真正喝进肚子很少。在三人之中,他就像一台戏,他是唯一的观众,秦霞和高孬子大有那种“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觉,两人不但是你一杯来,我一杯去地相互敬酒,而且都是打开话匣子,说着各自的人生经历。见他们两人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付正龙先吃了一碗饭,说了理由,节日里还有点生意,能赚一点是一点,先回店了。而这两个人兴犹未尽,继续推杯换盏,喝了多少已经不在乎了,主要两个人有了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不知不觉都喝得酩酊大醉。接下来,也不知是谁主动的,反正是干柴碰到烈火,自然是熊熊燃烧。

      有了第一回,就有了第二回,有了无数回,两个人都在填补欲望中不能自拔。男女之间的事一旦发生了,一定会露出蛛丝马迹,很快秦霞和高孬子的事就在镇上传开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很快,秦霞的母亲就找上门,把女儿痛骂了一顿。在玉阳镇,许多家庭都是亲连亲,亲套亲。秦霞听母亲说,高孬子算起来还是表舅身份,你俩发生这样的事,是丑上加丑。被母亲告诫,秦霞有了几许羞愧之心,有了幡然醒悟之感,决定悬崖勒马,不再和高孬子有纠葛。几次高孬子还想和秦霞苟合,都被秦霞用各种理由拒绝,并义正词严地告诫对方,他们这样做是乱伦,是要遭天谴的。高孬子哪管什么乱伦不乱伦,天谴不天谴。还是几次三番地找上门,像是阴魂不散。搞得秦霞实在没有办法,跑回娘家躲避了。

      从国外回来的丈夫何建章,见左邻右舍看自己眼神都有点怪怪的,起先以为是自己这三年不在家,可能发生了变化,又不经常交流,产生了陌生感。而且妻子跑回娘家住,以为是一个人在家寂寞空虚,也就没有多想。但是这样的事,还是有些风言风语传到耳中,才觉得,秦霞对自己回来在进行房事的时候,并没有那种长时间分别所产生的渴望和需求,甚至是应付。并含而不露问秦霞,自己不在家的这几年,是不是不守妇道,在外面有人,给自己戴绿帽子了啊!秦霞当然是一口否决,说谁这么长舌头,捕风捉影,给自己泼脏水,要丈夫谁是从哪里听讲,要找对方算账,告对方诽谤。见秦霞的态度好像是被冤枉的,何建章还是将信将疑,并没有改变自己的判断。心中认为,什么事都不是空穴来风,秦霞这么漂亮,她不去找人家,人家也会找她,守得住守不住就由不得她了。于是开始联想,因为玉阳镇是农村集镇,青年人在家的很少,大部分都是一些像秦霞一样的留守妇女,还有一些老弱病残。梳理一下,能和秦霞有那事范围很小,想来想去,就想到了付正龙的头上。通信时,说是在付玉龙的店打工,付玉龙又是光杆司令,两个人长期在一起,裹到一起的可能最大。

      越想越气,心气难平,带着情绪来到付正龙的店,开门见山就问,是不是和秦霞有奸情。付正龙被问得莫名其妙,有些诧异,也有些好气,回应道:“你是在外国把脑子搞坏了吧?一回来怎么就往老婆身上安上这个事,真是好笑!天下,还有人硬要绿帽子戴的。”何建章被付正龙阴阳怪气的话语,笃定了心中的判断,瞬间就失去了理智,拿起店里拖地的拖把本是想挥上付正龙,举到半空中,看到对方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忽然改变了主意,横扫起货架上的货物,顿时现场一片狼藉,顾客见何建章凶神恶煞的态势,全被吓跑了。付正龙一时懵在那里,不知所措,还是热心邻居打了报警电话,最后是何建章被关了几天,协商赔了损失。

      拿到赔偿,秦霞不可能还在店里干了,付正龙店的生意也是每况愈下,大不如从前。

      (十三)

      进入到20世纪的90年代,玉阳镇的新上任的一把手,欲大刀阔斧干一番成就,对镇进行了手术的改变,付正龙所在的老街已经是适应不了时代的发展,随着人口,愈发显得狭窄和拥挤,在镇规划中被弃之不用,新大街的投入使用,彻底冷落下来,成了老街。

      客流量的消失,生意已经彻底不景气,老街的店家纷纷另寻出路。年近50岁的付正龙,因自身身体原因,不能种地,不能打工,一筹莫展之际,一个人找上门来。

      这个人,付正龙并不陌生,是多年前的一个赌友梁满仓,瞧着名字起的,挺有意思。比付正龙大了有五六岁,在赌场混的那些日子,喊其梁老大。这个梁满仓是一个职业赌棍,一生都是在赌场里,就是靠其谋生。从不赌钱后,付正龙再也没有和他联系过,突然找上门,觉得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定有什么企图,心想可能是来借钱的,他若开口,我就没有钱,就是两个字,不借。

      果不其然,梁满仓还是那种笑声洪亮:“付老弟啊!听说你一些事,原来开的店,现在已经不开了,所以,我就开门见山,不拐弯抹角,说那些虚头巴脑的,哥我看上你的房子了,为我所用。”一听对方说看上自己房子,付正龙有点急眼,眯着的眼几乎要瞬间就能睁大的意思:“老大,我的房子是要住的啊,你看上也没有用啊,你让我到哪里去住啊?”来了一句不瘟不火。梁满仓知道对方误会自己意思了,带着揶揄的表情:“谁说让你走了啊?我的意思我俩合作,共同发财。”付正龙更加不解:“我现在就是一个残疾人,我俩能有什么合作?”

      还是那副表情,梁满仓道:“我直接和你说,不要把你急出个好歹来,我的意思是要你的房子做赌场,我是庄家,你是房东,不是合作共赢吗?”付正龙这才明白过来,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应对,只得说:“好事是好事,这是太突然,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老大,你容我考虑一下,如何?”见没有拒绝,梁满仓并没有露出不快来,说:“好、好,你考虑考虑,早答应早发财。”

      想的生意肯定是支撑不下去,又没有别的出来,房子是自己的,人家也想赖也赖不去,即使是赖,房产证在自己手里,想到这些条件因素,经过反复推敲和思量,做出决定,和梁忙仓合作。

      老街的冷落,随着赌场的开张,一段时间后,付正龙心中窃喜,坏事反而变成了好事。现在一天的收入,比开店时的高峰期还要来得多。因为他是东家,按照赌场规矩,赢钱的都要给予奖赏,给多给少,全在赢家的心情或者是大方和小气。赌钱肯定是有输有赢,付正龙是稳居钓鱼台,腰包里每天都有进账。

      人是精神财是胆,付正龙因每天的收入,而心情大好,腰杆也要比往日挺直了许多。还有一件事,萦绕在心头多年的阴霾,随着刘清宜因病而逝去也消失殆尽。一个离开人世的人,多大的怨恨都化作了乌有。付山渠已经年迈,酒楼交给了刘清宜的儿子去打理,多年的隔阂,一股脑没有了踪影。

      赌场虽然不合法,派出所经常接到举报来干涉,每次来,拘留的都是别人,对付正龙只是教育几句,罚过几回款,不痛不痒,说到底还是沾了眼疾的光,一次都没有抓过他。他的赌场就像是一个顽固的碉堡,就是这样顽强地生存下来。

      转眼就到六十岁了,日子就这样过着,没有什么大风大浪,起起伏伏,平平淡淡地日复一日,吃过晚饭后,睡觉还早了些,闲着无事,付正龙一只手拿着袖珍收音机,一只手捧着茶壶,靠在竹制躺椅上,听着著名说书人单田芳的评书《三国演义》,正悠然自得之中,一个身影出现在近前,也看不出是谁。这些年,付正龙已经和瞎子差不多,对许多事物已经不是用眼去认知辨别,而是靠耳朵,听声音去辨别。久而久之,付正龙通过耳力,通过耳朵对发出声音的判断,得出认知的结论。这个影子到近前不说话,付正龙无法判断是谁,只得开口相问:“你是谁啊?今晚梁老大他们去了,没有场,等有场你再来。”话刚说完,只听对方扑哧一笑:“什么场不场的,我不认识我了啊?”付正龙这才听出来是一个女的,而且这个女人的声音,听在耳中,十分熟悉。愣了有几秒钟,恍然大悟:“你是秦霞!”

      算起来,从店被秦霞丈夫砸了以后,两个人再也没有见过面,不要谈有什么往来了。秦霞在和高孬子事闹得玉阳镇世人皆知后,和丈夫何建章离了婚,跑到城里打工,一晃就这么多年过去。头发白了,脸上堆满皱纹,岁月留下了很深的痕迹。这些付正龙当然看不到,从声音上,还是听出来,没有以前那样清脆。天将黑去,故人突然造访,本是一件愉悦的事。这些年,许多让付正龙不愉快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对秦霞的多年没有联系,不请自来,付正龙丝毫没有感觉到几分高兴,心中反而觉得是什么不祥之兆,言语上自然显不出什么热情。短暂的对话后,显得有点冷冰冰的。秦霞已经察觉到对方的神态里背后的意思,率先打破有点凝固的气氛:“龙哥!”当时在店里,就是这么称呼付正龙的。现在还是这么称呼。“过去的事,现在提起来已经没有多大意思了,一切都要向前看,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了。”说着,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龙哥,你当初受到的伤害,是因我而起的,现在说什么都显得我有点虚头巴脑的,你是知道的,我的性格就是藏不住事,我就直接和你说吧,城里的工,我也不打了,现在就是想回家好好过安稳的日子。这些年一直单着在,你也单着在,我俩正好在一起过日子,你的下半生我可以照顾你。”

      还有这样的好事,付正龙心中嘿嘿冷笑,现在一切到来的,有了许多不堪回首的经历。付正龙已经固执认为,好事是不会轮到自己头上的。对秦霞的话刚说完,就回答三个字:“不可能!”

      (十四)

      就在秦霞找上门过去有一个多月,付正龙从别人嘴中得到一个十分震惊的消息,秦霞杀人啦!被关进了公安局。

      杀的人不是别人,就是那个和她有一段孽缘的高孬子。

      原来被付正龙拒绝后,秦霞心里没有过分怨恨对方的绝情,觉得人家不这么爽快答应自己,证明人家还没有从受到伤害的阴影里走出来,而这个阴影或多或少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这样冒失地找来,显然还是欠着考虑,想想,等时机成熟再说。

      没有几天,那个高孬子找上门来,在家做事的秦霞,就像看见一个陌生人一样,甚至是有仇视的目光。高孬子并不理会对方态度,说有事。秦霞的态度分明是在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说着的事,是秦霞对付正龙说的那件事的翻版,他居然也要求和秦霞要成为一家人。这些年在外受苦都是拜这个男人所赐,怪就怪当初鬼迷心窍,都说一夜夫妻百夜恩,对这个男人,从幡然醒悟后只有恨。听完对方的话,怒及反笑,用讥笑的口吻:“你是哪根筋搭错了,还是脑子进水了啊?”

      这些年,高孬子因自身和家庭的原因,游手好闲,又没有正当职业,还有一个根源就是劳改释放犯,正常的姑娘都不愿意嫁给他。他街面的房子自己不会做生意,租给了别人,生活来源的部分就是吃房租。前些年,机缘巧合,让他和秦霞发生了那一段故事,这是一个注定不会有完美结局的故事,本来已经归于尘埃。当得知秦霞这些还是一个人,高孬子却萌生了重归于好的想法。当然,他并不知道,秦霞还去找过付正龙。对秦霞提出自己的想法被拒绝,高孬子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嬉皮笑脸:“这么多年,你都不结婚,不是等我是等谁啊!就别矫情了,只要我俩结婚,我啥都听你的,我把租出去的房子要回来,我们共同做一些生意,让老了无忧。”他倒好,已经谋划好秦霞的未来。这在正常情况下,肯定是一个好主意,男女都是单身。可是秦霞听在耳中,觉得是那么好笑。冷静下来后,知道对方有点拧不清,用平和的心态说道:“我这么些年,没有在组建家庭,就是不打算结婚了,是谁都不嫁,你就死了这条心,去找合适的吧,何必再来纠缠我,当初是当初,现在我们都过好自己的生活,好不好!”

      这一次的对话就这样不欢而散,可是高孬子,一点都没有想到死心,一点不在乎对方的态度坚决,陆陆续续去找过秦霞几次,还是被秦霞严词拒绝了。

      被高孬子的步步紧逼,无理纠缠,让秦霞徒增了无限烦恼,又无可奈何,显得心力交瘁,由于当初的事,儿子一下子疏远了,前几年结婚,都没有通知参加,让过后才知道的秦霞伤心了好一阵子,这些年除了自责还是自责,从城里回来,就想下半生安安稳稳过好日子,被付正龙拒绝后,虽然也有一些难过,但是心中还有美好的愿望,只是希望有一天,付正龙能够理解对他的心意而回心转意。没有想到,这个无耻的高孬子像是一个缠人的鬼,阴魂不散。

      被一再拒绝的高孬子,把自己灌醉,借着酒劲,又跑到秦霞家里。炎热的天气,秦霞坐在门口乘凉,看到高孬子踉踉跄跄走过来,拿起小板凳抽身走回屋内,准备关门,门在将关未关之际,被已经察觉意图的高孬子大力推开,被门边碰到的秦霞,有点蒙的时候,被高孬子一把就搂住了,意思是要霸王硬上弓了。这是秦霞不知是哪里来的大力气,猛然发力,挣脱开来,用手指着对方:“你赶快给我出去,不然我报警了!”哪知,高孬子,根本不吃这一套,还是用手去楼。气得秦霞找到放在桌上的手机,就要拨打110,手因气愤,有点抖,被高孬子一把夺过摔在了一旁,这才让秦霞失去了理智,手中除了怒火就是仇恨。家里的东西,放在哪里,当然知道得清清楚楚,抽身找到一把家中做针线活的剪刀,抬手就刺向即将扑过来的高孬子。猝不及防的高孬子,低头看看插在胸口的剪刀,光着的上身,没有任何阻隔,血已经从皮肤里溢了出来,只感觉到一阵痛,手中的力道立刻软了下来,还是抬着手指着已经不知所措的秦霞,说出人生的最后四个字:“你真狠心!”至于报警,和赶过来的救护车都是听到这边动静太大,邻居赶过来所为。

      知道这个消息的付正龙,感觉到有点懊恼,却自责起自己来,如果,她来找我的时候,我爽快答应,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说到底,自己也是让秦霞成为杀人犯的起因。

      不久,秦霞被判了有期徒刑,要度过十多年的牢狱生活。

      (十五)

      随着年龄的增长,付正龙的眼疾越来越严重,视力已经和瞎子没有什么两样。生活中靠耳朵去听,一双手去摸,虽然和正常人相比,有着诸多的不方便,好在并不怎么寂寞,天天都有赌客进进出出的。买些生活用品,以及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事,都是这些赌客帮忙。六十多岁的温新兰,虽是女人,嗜赌成性,只要是付正龙有赌,是一次不落下,逢场必在。性格不拘小节,大大咧咧的,看着付正龙的现状,经常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瞎子,我帮你介绍一个老人来照顾你,可愿意啊!”其意思是要帮付介绍一个老婆。付正龙只当是玩笑话,次数多了,从没有往心里去,也没有这个想法。

      直到有一天,温新兰一本正经地对付正龙说:“瞎子,这次说真的,一个死了丈夫的,现在想嫁人,我的一个老友正张罗打听,被我知道了,我看你一个人,生活实在是不便,就想到你了,你要同意的话,我就去撮合。”付正龙多年以前就对婚姻彻底死心了,眼下又是个瞎子,又是一个老人,更是断了非分之想。听着温新兰的话,根本谈不上大喜过望,只是淡淡地回答道:“新兰,你就不用拿你老瞎哥,整天开涮,我这样子,人家躲都来不及,还愿意嫁给我,你也不想想,我多少岁了,七十多了,还要娶老婆,不是天大的笑话吗?”“瞎子,你别不信啊,是真的啊,你要是真不想,我改天把人带过来给你看看。你就知道,我不是和你开玩笑的。”

      果然,说着保证话没有到三天,温新兰就领来人,连温新兰本人,一共三个人,一个就是温说过的她的老友周羽芬,另一个就是要介绍给付正龙做老婆的李和勤。温新兰的这个老友周羽芬给人看一眼就像是一个媒婆,一身的肥肉,大大的脸颊,长着一双大眼,说话大大的嗓门,咧开大嘴,满嘴的黄牙齿。而那个李和勤六十多岁了,人有点瘦弱,说话低声细语的,刚一进门,就像是犯错误的孩子,要接受大人的训斥。

      听着温新兰的说明今天的来意:“你不是不信吗,说我和你开玩笑吗,人都给你带来了。”,对带来的两个人做了介绍。接下来,就是周羽芬喧宾夺主的一番唾沫星乱飞,把带来的李和勤为什么六十多岁还要嫁人简短说了说。 这个李和勤,是在四十多岁的时候,丈夫在工地打工从脚手架上失足摔死了。因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的牵扯,就一直没有再嫁人。现在女儿已经嫁出去好几年了,儿子马上就要结婚,怎么突然要想到嫁人。周羽芬对付正龙说,是听温新兰经常提到,对付正龙产生了可怜之心,想到了亲戚李和勤,有了成人之美的付诸行动,还是多次做了李和勤的思想工作。

      尽管有些将信将疑,一个大活人就在眼前,一时间大脑无法做出合理的判断。看着神态,温新兰猜出了几分,说的:“人不来,说我在骗你,人来了,你还是犹豫不决,让我怎么说你。”在一旁的周羽芬插话说:“要他相信还不简单。”略微停顿了一下,用眼神对着付正龙接着说:“你只要看上了,马上去民政局领证,有了结婚证,想假也假不了,你说是吧。”

      一听说是去领结婚证,付正龙有了几分心动,眼里看不到李和勤长得什么样,虽然一直都是周羽芬和温新兰说着话,就在让她们自己坐到时,对方的一句谢谢里,细声细气的,倒像是一位害羞的大姑娘,人应该不是泼辣的那种。想了想,就说道:“感谢你们为我操心了,现在不早了,我留你们吃顿饭,我们在合议合议。”听付正龙语气明显松松,周羽芬的神态,明显是长舒了一口气,对着温新兰挤了挤眼。

      没有想到晚年了,还走桃花运,多年都没有哼给歌的付正龙,一个人的时候,嘴中自然而然哼起,年轻时候唱过的流行歌曲,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转眼就像变了一个人,付正龙自我感觉到,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年轻时候,只可惜眼前看不见这个美好的世界。尽管,周羽芬和温新兰都已经明确表示,不白帮忙,要介绍费和辛苦费。付正龙认为合理,在农村这个是千年习俗。

      还有无论城乡都一个民间习俗,结婚女方家都是要彩礼,对方虽然是二婚,但是这个风俗还是不能丢,按照女方李和勤的意思就是要和年轻人一样多的彩礼,按照双方的议定,付正龙要付出的彩礼钱是人民币十一万一千八百元,付给周羽芬一万元。温新兰表示出高姿态,说只要八千元。尽管心中有些心疼,有一些不舍,但是想到晚年的生活,就当是花钱买幸福。

      结婚是一个人完美人生一个很重要的事,人生四大喜之一。付正龙一生之中从没有步入婚姻的殿堂,即使现在老了,作为第一次才有个正式婚礼的付正龙,也想着办得风光一点,虽然不能像年轻人那样隆重、浪漫、热烈,就是不收礼金,不办酒席,也要举行仪式,不能让街坊四邻觉得我一个来路不正的女人。

      到了,定好的结婚黄道吉日,大门门头上挂上了红灯笼,大门、房门、后门都贴上了婚联,窗户上全都贴上了红双喜。家里内外都是热心的赌客帮忙着整理,比以前干净多了。所有的结婚流程都是温新兰主导。

      说是婚礼,当然比不得年轻人那种,就是意思到了。把李和勤用车接过来,鞭炮相迎,进家之后,和付正龙对拜一下,共同上炷香,婚礼就算圆满完成。

      到了七十六岁,而且还是一个瞎子,还是第一次结婚,在玉阳镇多年之间,属于一个特大新闻。议论着付瞎子结婚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婚礼的当天,镇上的人男女老少,都争先恐后跑去看热闹,一时间,付正龙家的门前站满了人,好不热闹。房间太小,人太多,前客让后客,一批接着一批。人们在看热闹的同时,也给出发自内心的祝福。

    后记

      按照开篇的交代,付正龙的结婚,应该算是一个完美的故事。婚礼后,在平淡的日子过完往后的余生。

      婚礼后,这个在玉阳镇轰动一时的新闻持续发酵,远远不止在镇上家喻户晓,一开始是通过自媒体的传播,传播速度和传播广度有了无限扩大。县级晨刊,市级晚报,当作社会新闻采访报道。连国内知名的婚恋杂志,通过渠道转载有关付正龙结婚的专题。

      婚礼后,付正龙好长一段时间都喜悦包围中,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正是验证了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古话。付正龙本人,给人印象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一改往日的邋邋遢遢,不但穿着干干净净,精气神也不像往日因眼瞎,给人感觉就是整日里萎靡不振,成天到晚就是一个表情。现在,脸上时不时多了些人们不易察觉的微笑。最大的改变,以前不乐意和人聊天,怕人家的话题戳到痛处,徒增伤悲,现在,别人不找他聊天,只要和他搭上话的,总跟人说起新娶的老婆,说其十分贤惠体贴,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舒心日子,有了李和勤,前些年的沟沟坎坎算不得什么了,晚年的快乐也是上天的恩赐。

      这样的日子,付正龙怎么也想不到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就在婚礼过了一个多月,那个和付正龙有结婚证,也举行了婚礼的李和勤来和付正龙没有发生任何不愉快。连个招呼都没有打,来了个不辞而别。连着好几天,音讯全无。付正龙着了急,让人通知来了温新兰。这段婚姻,其是始作俑者,也是后来的担保人,不找她找谁。李和勤莫名离去的事,她也是蒙在鼓里,不知缘由。赶过来,了解情况后,隐隐约约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马上联系上周羽芬,对方说,她只管结婚,其他事都与她无关,两口过日子的事都要管,岂不早要累死了,不能帮结婚还要帮添儿子添孙子,这不是笑话吗?你们自己的事自己去解决。说着,就挂了电话。

      气得温新兰直骂娘,和付正龙商量着去派出所报了案。接案民警根据李和勤户籍地,通过协助,不费周折,就找到了李和勤。

      原来,这次结婚,并不是李和勤的本意,年轻的时候都没有想着要嫁人,到晚年还去丢人现眼,还不都是儿女逼着。李和勤的儿子谈了几个对象,最后这个对象稳定下来后,在结婚彩礼上的缺口,逼着李和勤要拿出来。彩礼又不是小数目,手头拿不出来而愁眉不展。没有彩礼,儿子的婚就结不成,那个周羽芬恰恰是亲表姐,知道后,有付正龙的素材在手,才谋划出去嫁人,拿彩礼填补儿子的需求。儿子并不知道母亲去嫁人,对母亲轻而易举就筹集到彩礼钱,还是十分高兴,对母亲的结婚,也没有什么反感。至于为什么,突然来了一走了之。说到底,还是李和勤多年以来养成的洁癖习惯。一个多月和付正龙朝夕相处下来,实在是无法忍受。家里脏了都好办,打扫扫,而付正龙也是多年养成的种种陋习,根本改不过来,李和勤也是试着去改变自己,最终还是忍无可忍,下了决心,要过清静日子。温新兰还是去找了周羽芬,被纠缠急了,就去做李和勤的思想工作。李和勤像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就是不愿意再回到付正龙那里。一个的生活习性,非一朝一夕养成,几十年的时间,要想一下子改变,是不可能的。李和勤就是已经看出了这一点,才选择一走了之的。

      这个婚结下来,付正龙包括彩礼在内的几个费用,加起来有十几万,可谓是一生的积蓄。既然对方变了卦,付正龙的最低要求,是把自己花出去的钱要回来,自己去养老。但是,通过好多种手段,最终还是肉包子打狗。两个人结婚是合法的,结婚前没有财产公证,李和勤名下什么都没有,至于原因,情理和道德代表不了现实的存在。

    【审核人:凌木千雪】

        标题:付瞎子结婚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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