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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的映山红开了

  • 作者:俞绍中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5-04-20 17:2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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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后山的映山红盛开了,今晚是满月,我们去那看花好吗?”小颖在一张小卡片上写好,如之前请教数理化题目一样,折叠好递给了前桌的他。小颖的心怦怦直跳快崩出嗓子眼了。她匆匆走回女生寝室,平躺在自己床上,头脑中满是他的点点滴滴。

      恢复高考的春风还未吹到乡野,但接踵而来的初中毕业可直接考中专的消息,却一下子在小颖家乡的初级中学炸开了锅。考上就是永远吃皇粮,鲤鱼跳龙门了。初三上学期一开学,班上突然多出几个新面孔,其中就有坐小颖前桌的他。小颖是班上的资深学习委员,对这些留级生补习生很不屑一顾。而刚来不久的他就喜欢递纸条给她,问一些生涩的数理化偏题。班上的女同学谑笑,说他写那种信给小颖。本小姐家父是邻村的村支书,母亲是十里八村有名的裁缝师傅,可以说家境优渥。看他那一身土里土气的穿着,袖子和裤腿上的洞洞,更让小颖感到女同学的戏笑是一种羞辱。

      可这种认识随着第一个月考成绩的公布而烟消云散,甚至为当初那一丝不屑而有些后悔。月考成绩一上榜,他居然是班上的第一名,而这是小颖保持了近两年的纪录。特别是他的物理成绩,居然是满分,超小颖二十多分,而大部分同学都不及格,这让全班甚至全校师生都刮目相看。校长在全校早操会上隆重表扬了他:家父去世辍学一年,自己卖柴挖中药挣学费继续上学,不像有的同学打扮得花枝招展,学习成绩却不佳,绣花枕头一肚草。小颖知道这话不是针对她,但也感到些许别扭,因之前她才是受表扬的常青树。他的到来让小颖多少有些悻悻的失落感。

      小颖突然对自己不自信起来。悄悄地,她也将平时不懂抄在卡片上准备问老师的问题,陆陆续续递给他,上写“求解”二字。同桌戏笑,说小颖写那种信给他,小颖不予解释。他有求必答且详细周到。每收到他的回复,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窃喜,心里暖洋洋的。她会很细心地把他递回的答题纸,放在桌上仔细抚平,一张张收集起来,用全新的讲义夹夹好。时不时拿出来翻看。他有时会在答题纸的空白处,画一个笑脸一朵小花一只长耳朵的小兔子。小颖又会把这带画的折好带回家,放枕头下。睡前看看,甜甜入梦。

      期中考试后,校长又表扬他连续三个月的数理化政史地月考总成绩,全县第一。而小颖对政史地不感兴趣,紧跟他的这个班级第二名,在全县已是百名之后的了。他很自然地在来年初三第二学期的班干改选上,全票通过当选为班长,并被学校突击入团。这之前,小颖是班上唯一的团员,自然成为他的入团介绍人。他在入团宣誓校会上的表态发言文采飞扬,是小颖听到的最悦耳的散文诗。小颖平生第一次感到天外有天,有时甚至傻傻地希望自己也出生在一个象他一样贫穷的家庭里,吃很多苦经历很多事,能知别人所不知,能扛别人所不能承受的压。

      他还是坐在小颖的前桌,袖肘上的两个洞,似对着小颖调皮的笑。衣物虽破旧,但很干净,有一种淡淡的清香。有时他会站起身,耸耸肩,放眼扫视大家,呢喃道:屁股坐疼了,去放松一下。然后走向篮球场。待他上操场后,小颖也会坐立不安,不时抬眼望向那篮球架下,捕捉他的身影。

      紧张的学习,时间过得飞快。刚刚还春寒料悄,转眼又到了桃花盛开的季节。小颖约三五个女同学到学校后山上去赏桃花,偶然发现后山腰处有一条青石板小径,他一个人在那小径上隅隅独行。时而翻看讲义夹时而又放在身后默诵。猛然想起他曾说过,政治考试前他会跑向后山,跑出微汗,使自己兴奋起来,答题一蹴而就,又快又对。

      小颖之后一人又多次遛到这后山,远远望见他在背功课,神情专注。山野的初夏,一片草长莺飞,满目青绿生机盎然。桃花还未谢尽,映山红又开始争相吐蕊。山里海拔高气温低,有的映山红开的特别迟。小颖每每找一株大的映山红下坐下,静静看一会书,没让他发现。

      委培生保送生名额下来了,他赫然在目。听班主任说基本上是保送临市的省属师范学校。三年制中师专业,毕业后回原籍当教师。小颖本也可以争取个委培生名额,可小颖爸一定让她这个独生女读高中考大学,完成父亲由于成分不好未上大学的心愿。

      小颖的心绪很乱。她发现他突然话也不多了,也不怎么上篮球场了。常常在那条小径上郁郁徘徊,手上不再拿任何书本,无精打采地样子,有次被什么拌到差点栽下路边。有时又呆立在一株映山红前,摘下花骨朵撕扯着。

      小颖连续几夜失眠。递给他的纸条,留了更多的空白,她希望他在空白处留下更多的乱七八糟的图画。更幻想他甚而留下只言片语。但他什么也没有写,答题甚至有些敷衍。

      “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小颖反复问自己,她几近发疯。她必须勇敢一次必须主动一次。

      卡片内容清楚明白,小颖选在星期三约他,因大部分同学都要回去带菜,而他中途是从不回去的。

      小颖早早吃过饭,洗了把脸还梳了条翘翘的小辫子。和衣躺在床上静静等待夜幕降临。时间过得真慢,黄昏好像故意逗小颖,慢悠悠地把西边的天空用纱帐罩住。小颖起床,对着小镜子又整理了一下辫子出发。为避其他同学撞见,小颖决定从另一条被人踩出来的近道穿插过去。

      月亮还未爬上山,远处的山影像调皮的小弟在作鬼脸。小颖翻过了小山坡,在一株较高的映山红旁蹲下来。先看看四周是否有人。突然,她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就是他!比小颖早早就到了!在那条两边都是映山红的小径上来回踱步,不时看向学校的来路。他未发现小颖,看他那焦急的神态,小颖的心里莫名的窃喜。小颖真想冲过去,拉住他的手,告诉他放弃那个保送名额,去上高中,海燕应当在大海上穿行,雄鹰应当搏击长空。他的物理成绩那么好,应当学自己喜欢的专业,去当物理学家,不能鼠目寸光。

      可是,他会听吗?他俩还未正式说过话聊过天。他凭什么听她的呢?她的考虑成熟吗?他会不会认为她站着说话不腰痛,哪来的钱上高中呢?她是他什么人?她们相互了解吗?

      小颖的心顿时平静了许多,是否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是她一个美丽的幻想,一个青春期少女的怀春大梦。她太不矜持了太恐怖了。

      小颖冷静了许多,她必须立刻冷静下来。

      她不能走出去。她一露头,就像剥去了粗糙外壳的荔枝,晶莹剔透如冰雪的瓤肉,就在他眼前一览无余。不能冲动,凭什么要本女生主动,绝不能走出去!

      小颖悄悄地消失在来时的小路上。

      第二天去上早自己,在教室走廊上,小颖迎面碰到了他,她轻轻地告诉他:不好意思,昨晚临时有事耽搁没去看映山红。

      “没去就对了,我也是临时有急事没去成。”他回答道。

      非常平和的语调。看他转身推门进教室的后背,小颖真想狠狠地踹上一脚。

    【审核人:凌木千雪】

        标题:后山的映山红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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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岚夏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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