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刻意回避母亲的眼神

最近一段时间
我刻意回避母亲的眼神
不敢正视她头上过多的白
以及吃饭时缓慢嚼咽
镶补的牙齿发出轻微的嗑碰声
尤其面部真切的纹路
像田里纵横的垄沟
眼窝深陷，宛如父亲挖过的地窑
一不小心，会随时跌入窑中
是的，母亲越发老了
老成屋后那棵斑驳的大柳树
单薄成一枚树叶
偶尔一阵风
随时会将她吹落
我越来越回避母亲的眼神
回避与她对坐
我怕与她的对视中
内心的河波涛汹涌
在她面前，会
倾刻决堤


我从未感受到超越父亲的优越感


赶上社会发展的好时光
是每个公民的幸福源泉
我也不例外
住了楼房，开上车子，用着智能手机
闲暇时逛逛风景，尝尝美食
过着父辈们理想而达不到的日子
但我也并非妄自轻松
紧随着日新月异的网络时代
时时绷紧生存发展的神经
不确定的物价涨落
以及填补月月房贷的空白
无时无刻不炸裂内心的平湖
不像父亲一辈子节衣缩食
住着漏风漏雨的房屋
却过着单调又单纯的日子
早出晚归服伺着几亩薄田
却夜夜睡的安然
相形之下
我从未感受到超越父亲的优越感


老王


他的名字有些拗口
一般人叫他的时候
总是小王小王地喊
那时候也年轻
小王成了他名符其实的称呼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熟悉和不熟悉的人
见了他又叫他老王
真的名字似乎被忽略了
他也顺应了这个称谓
一声声的叫唤
似乎真的把他叫老了
头上莫名披了霜
胳膊腿像老牛般卸下劲来
仔细再看，脸上手上的斑点分布开来
再也洗不掉了
走在街上，车辆纷纷绕行
那天去医院检查
医生喊了几遍他的名字
没有回应，正准备叫下一位的时候
他儿子赶紧搀起他应答着
他嘴里却一个劲嘀咕
我是老王啊
就是那个以前天天叫的小王啊